第五章 孔家殁
“白公子,白公子!!”孔暄拍着那白孔雀家的大门,带着哭腔叫道。白孔雀本也没睡,听出这是孔暄的声音,皱了皱眉,想到可能出了什么事,便疾步走去,开了门。
“何事?,为何哭了?”白孔雀看着孔暄流了满脸的泪,稍稍惊讶道。孔暄抬头,看着白孔雀眼睛上蒙了条黑布,心感不妙,抹了抹眼泪,道“你的眼睛……”
白孔雀愣了一下,他看得见,但是眼前蒙的有黑布,任谁也会感觉他是瞎了。白孔雀摸了摸覆眼的罗布,勾了勾嘴角,说“无妨,汝就当吾是看得见的。汝为何深夜前来,还如此哭着?”
孔暄一下子想起来来找白孔雀干嘛了,一低头,咬了咬嘴唇,说“有人在杀我的家人,爹爹让我逃了出来,我想回去救他们,但我又怕回去了也是送死……所以……想,想请你去救救我的家人……”
孔暄拼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奈何想了起爹爹满脸是血,护着自己逃出了院子的情景,说到最后还是哭了出来。
白孔雀闻言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去,你跟在我身后便好。”“你的眼睛…”“没关系的,我看得见。”孔暄听白孔雀这么说,虽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信了,便跟着白孔雀疾奔而去。
白孔雀走路快孔暄可是早就领教过的,此时的孔暄巴不得白孔雀快些,在快些,孔暄费力的不让白孔雀消失在自己的视野。
白孔雀越过最后一道山丘,站到黄土泥路上,辨认了一下方向,一把推开那扇朴素的木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尸体七横八竖地倒在院子里,血浸红了院子的土地。
白孔雀闭了闭眼,再睁开余光突然瞥见孔暄的爹爹,他手里握了件极为眼熟的东西,白孔雀走过去,单膝跪地,伸手扯过那人手里的东西。
那人还有一口气,费力地睁开眼睛,动了动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颤抖着抬起手,指着白孔雀手中的东西,“他……是…他……”然后再说不出话来。
白孔雀借着月光,看清了这东西的样貌,心中略略一沉。那是自家二哥的贴身腰牌,旁侧刻着白泊。白孔雀就那样跪着,呆了半晌,无数思绪涌上脑海,却一个也抓不住。
孔暄此时也赶到门口,一进门便被这血腥的味道吓的后退一步,看到白孔雀的一抹白色衣角,朝他跑过去后,便看到自己的爹爹胸口一片血红。
孔暄膝盖一软,跪倒在爹爹身旁,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白孔雀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倚着门框站着,听见风声送来那人断断续续的两个字“活…活……着……”而后便听见了孔暄撕心裂肺的吼叫。
白孔雀不忍心,也感到愧对那场面,便背对着孔暄,叹了口气道“对不起,还是来晚了。”“不怨你……我……”孔暄说不出话来,白孔雀感到胸口一紧,拉过孔暄的手,把他拽离了那院子。
“你……就住在这好了。”白孔雀将孔暄带回了自家,让他住在那间书房。“好……”。
自此三天,白孔雀也没见孔暄出来过一步,进食甚少。
第四日,孔暄终于肯出来了,原本圆润的脸颊消瘦了不少,白孔雀在房间窗户内看到孔暄颓废的样子,自知无能为力,更是握紧了袖摆中的那块腰牌,走了出去。
“我,出去一趟,两日后回来,厨房里有吃的。”白孔雀一想到是自己的二哥杀了眼前这个孩子的家人,就觉得自己愧对于他,此时白孔雀只希望一切只是误会。
这腰牌…不管是怎样到了孔暄爹爹手上的,总之只要不关白家的事便好。“那你去吧。”孔暄几乎都失了神志。白孔雀走出门口,长叹一声,下了山。如果两日不吃东西,应该不会饿死吧……白孔雀边走边想。
“沁公子!”看门的护卫一看到白孔雀便惊讶道,“公子,眼睛出了何事?”听见护卫的惊呼,家丁就赶紧迎了出来,看到白孔雀眼睛上的黑布条,吓得不轻。
这老七以长相出名,这都城谁不知道,白家的老七文韬武略样样皆在人之上,一身英姿飒爽的气质不说,光那长相,随便都能甩他人几条街。那漆黑明亮的眸子,是白老爷最喜欢的。
“无妨,我看得见。”白孔雀此番回来是找二哥的,不顾家丁的惊呼,健步跨入白府。
走过外环廊,白孔雀直径推开二哥的房门,却不见其人。白孔雀扭头问闻讯赶来侍候的丫鬟“二哥可在?”
“泊公子前些天外出了,不过传了消息回来,说是今日傍晚回来,沁公子要不先稍做休息?”
白孔雀闻言心更沉了几分,再没心情听丫鬟说了什么,丫鬟吵吵嚷嚷的声音让白孔雀更是烦躁,一挥手让那丫鬟闭了嘴。所以说白孔雀不喜欢有人侍候在侧,嘴太碎。
“不用,你退下,我一个人走走。”“可是老爷他……”“退下。”“是。”
烦人。白孔雀就是这么觉得。待身边的人走了之后,偌大的长廊只剩下他一人,白孔雀伸手关了二哥的房门,转过身长叹一声,沿着长廊走着。
白孔雀几时不曾回来过了?十六岁便请示家父居入深林宅院中,甚少回来,每年春节都不曾回来过几次,用白孔雀的话来说,就是:居于山水,知四季而不知时间也。
白孔雀的生母在白孔雀五岁时便撒手人寰,据爹爹说,娘亲生了他后便一直有虚亏,一直也没补回来。
娘亲是正室,操劳家务,一直都拖着病壳,自己时常陪着娘亲,只是儿时记忆太模糊,竟连娘亲的样貌都记不清楚。
娘亲死时,爹爹哭的撕心裂肺,恨不得随娘亲去了,只是白家上下几百口人,让他不得不放下私情,所以一直自觉愧对娘亲。白孔雀记得,爹爹常与他说的一句话是“沁儿的眼睛啊,是最像你娘亲的了。”
旁人都说白孔雀的眼睛比这南宫氏还精致上几分,白孔雀也只是笑笑。每每照镜子时,都想能从眼睛中看到娘亲的影子,只是现下,自己是再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了……
蓦然惆怅。
白孔雀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长廊,走到了白洁湖的桥中央,终于回过神来,瞧着这桥,与他走时竟无半分差别,枣红色的桥扶,褐黄色的桥面,最中间的那个桥柱上还雕着原来那个玉莲花。
白孔雀摸着玉莲花,感知着熟悉的触感不禁笑了起来。
“想到了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可告知孤否?”白孔雀一听这声音,顿时就炸毛了,他扭过头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道刺眼的红色。
白孔雀揉了揉眉心“你何时来的?不在山林里逍遥怎跑出来了?有人认出你可就不好了。”
穷奇抽了抽嘴角,往前走了一步,欠着身子,几乎贴着白孔雀的耳朵说“孤怎不能出来了?孤可一直在你身后你不曾发觉吗?”白孔雀嘴角抽搐。
“你家里的小孩是何人?”穷奇直起了身子,有些不爽的问道。
今日早些,他去白孔雀家,本想着上次一别已然九日,想再下盘棋来着,但四处寻却不得白孔雀,只瞥见书房里竟坐了一个小孩。
穷奇自是不爽,好嘛,到养起孩子了。
于是感知着白孔雀的清气,寻来了这里,他在回廊处就找到了白孔雀,然后便一直站在白孔雀身后,不曾想走到了桥中央,白孔雀也没发现他,竟还看到了白孔雀一脸痴痴的笑了。
穷奇想,那天他与他在一起的那一天,也不见白孔雀笑过几回,心里更不爽了,便想问个清楚。
白孔雀正愁没个人倾诉,便把孔暄的事说了出来。
穷奇听完,捏着下巴,分析道“这么说,那么是你二哥干的可能性就很大,你且看,那人为何临死前握住那块腰牌?总不能是嫁祸吧,没人会用自己的死来嫁祸一个仇人。”
“孔家是乡野的大户,但在都城里是排不上号的,所以与之树敌的几率也不大,如若真是你二哥干的,就可能是这孔家招惹了白家,或者是你二哥受人指使,再不然就是闲着没事干了。”
白孔雀闻言,想了想,道“二哥性子倒是谦和的很,应不会是记仇。”
“那就是你二哥受人指使了。”穷奇怂了怂肩,说道。
白孔雀点了点头,随即觉得不太对“不对,是谁有胆敢指使我白家?我白家位高权重,年收入即可媲花旗库,若不是位比皇帝,我白家怎会甘受人指使。”
穷奇淡淡的眉稍挑了一挑,正对上白孔雀探寻般的眼神,恍然大悟道“莫不是受了尧帝的指使?”又觉得不对,“孔家深居乡野,怎会犯上朝廷?”穷奇怂了怂肩,表示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