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胭脂阁。

“你说这新任花魁到底什么模样？”

“我哪儿知道，听说是突然来的，刚来就把紫鹃姑娘比了下去。”

“是吗？不知道到底啥模样啊，真想见识见识！”男人一脸猥琐的表情两眼放光的盯着楼上。

旁边的人不屑的看着他：“得了吧，就你那样，钱你都出不起，黄三你还是找找楼下那些货色才对。”

“我呸，还不一样是个妓，老子看她是抬举她。”黄三一脸不满的说。

“我说……”

“……”

嘈杂的人声不断的议论着，楼上的人紧张的看着楼下的人群。

“时辰差不多了，花鸾。”老鸨子摇着美人扇掐着腰走了过来。

“嗯，开始吧。”女子深呼吸一口，握紧了手掌，朝望台那里走去。

“啧啧……好久没这么好的货色了。”老鸨子看着逐渐远去的窈窕佳人，忍不住呢喃。

“——花鸾姑娘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把头抬起，目不转睛的看着二楼缓缓出现的佳人。一身艳丽的红衣，很好的衬出如雪肌肤，头挽流云鬓，鬓安金步摇。女子莲步轻移至望台中央，众人才发现女子用轻纱蒙了半张脸，面容看不真切，只留出一双勾魂的眼睛，细细的打量着楼下的众人，好像在笑一样。一时间众人都静了下来，没人再敢说话，都愣了神。

旁边的老鸨子惊喜的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又看着台中的那人，两眼放光像是看到了一堆金子。

旁边房间的木质扶手边，是一身淡紫色着装的紫鹃。姣好的面容，匀称的身段，也不失为一位上等的美人。不久前站在她也曾站在望台那里，接受楼下男人的垂暮和整个胭脂阁的女子的羡慕嫉妒。而此时，那里换成了另一人，另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底细的对手，一张倾城的脸，就让她紫鹃败得一塌涂地。

楼下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的响应着，紫鹃死死盯着望台中的人，愤怒嫉妒红了眼，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她才是头牌，为什么这个人一来她就沦为陪衬了？该死的。

“怎么不让看脸呢？”不知道谁先反应过来叫出了声。

“是啊，这不是吊胃口吗？”

“掀开，掀开。”

“……”

起哄声一潮盖过一潮。

“慌什么呢各位，花鸾姑娘的芳容可是她的第一位客人才能看的。”尖细的嗓音出口，老鸨子说着扭着腰走到了花鸾的身旁，两眼放着精光的盯着楼下的众人。

一时间沉默下来，众人均不敢开口，他们都清楚这种美人，这老狐狸开的价是他们所承担不起的，可是又都惦记着楼上未摘的轻纱后的脸。一会儿后，不情愿的有人开始在楼下小声讨论着。

“一千两——”门外突然传过来的声音让议论的顿了顿，都回过头去看那位一千两的人物，来人挺着滚圆的肚子，一声名贵的绸缎衣饰，手上数十个黄金翡翠扳指，红光满面的走了进来，同样两眼猥琐的盯着楼上看台的佳人。

花鸾察觉到男子赤裸裸的眼光，心里一阵忐忑不安。

“不愧是林员外，花一千两买一晚上……”

“是啊……有钱就是了不起！”

“怎么不是我呢……”

“……”

众人小声议论着，连黄三也是一脸羡慕表情。

林员外听到这些，更是自豪感暴涨，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花鸾的心情已经跌倒谷底，眉头轻轻皱了下。

她清楚妓院的规矩，客人只要有钱有权，她们是不能挑的。

笑话，你既然身在妓院了，还想让那些男人尊重你？

但是她不想接这个客人！

花鸾侧脸看了看身边的老鸨，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松开了眉头。还好，老鸨子嫌价低，那就还有别的可能，想到这些，心里宽慰了些。

“花鸾姑娘，你今晚是我的了。”林员外色迷迷的看着楼上的人，作势就要往楼上去。

“五千两——”一道响亮的声音从楼下的人群里响起。

众人顿了顿，一阵沸腾了，又吵了起来。林员外身子一顿，脸色阴沉的回头望去。

花鸾也是一惊，她没想到会有人会出价这么高，原本是想挫挫紫鹃的傲气，也让自己以后能在胭脂阁有说话的分量和地位，却不想真有人出如此高价。

她突然好奇这个人，装作不经意的往下看了看，人群以他为中心，扩散开了一小块地方，却依然只能看到一个正在不停给自己灌酒的背影。

老鸨子更眼睛放光的看着那个人，朝下喊到：“还有人出价更高吗？”

其实她自己清楚，这已经破了胭脂阁最高的价钱了，她也只是作势喊喊。

一旁的紫娟脸上努力的撑着笑，心里却已扭曲的狰狞。五千两？当初她也只是二千五百两罢了，她花鸾何德何能？就因为那张脸吗？该死的……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浸出了些许血丝。花鸾是吧，我们慢慢玩。紫鹃转身，再也不看这戳自己眼睛的场面。

林员外脸色难看了些，怎么能让人抢自己风头，这不是在扇自己巴掌吗？想想顿时怒火腾起。

一边吼着让开，一边气势凶凶的朝着那人走过去。人群逐渐让出一条道，那人却没什么反应，仍旧背着人群自顾自灌酒。

“你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和我……”那人抬起头，冷冷的瞥了一眼。林员外顿时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有些黑的脸色顿时有点苍白，脚步不稳，一下摔在了地上。

“走，走，我们回去。”一边说着，家丁一边上来扶起人，匆匆向外离去。

众人有些狐疑，不少人心下却明了，这是大人物。更疑惑的却是这位能出五千两的人。

“花鸾，回去待客。”老鸨子笑的一脸高兴。

“嗯。”女子轻轻颌首，转身走向暗处，目光却在不停地打量着楼下那个身影。

夜深，胭脂阁。

花鸾在房间里解开了发髻，散开一头青丝细细梳理着，铜镜里映出一张美丽倾城的脸。

这是她吗？不是……却又是……

五天前，她还是个做粗活的使唤丫头，紫鹃对她的打骂她都记得，那个在客人面前巧笑嫣然，风情万种的女人，对她这个丫头却是各种折磨，打多少全凭心情。她恨，却又无力……恨紫鹃，恨这里的人，恨为什么自己只是个丫头。

本是孤儿，被拐卖到妓院，没有好看的容颜在这里只能是下人。老鸨子对她们这些下人的死活是从不过问的。

一个下人多少钱？那些姑娘接两个客人就有了。

想起那天的事……仿若一个梦。她清楚的记着，记着紫鹃无故的打骂，记得周围人嘲讽的笑和观望时的冷漠，那个凶神恶煞要杀她的人。她后来想到了紫鹃，那件事看来很重要。

那个叫做幻的地方，她完成了一个好像做梦的交易，醒来的时候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不仅脸，连伤什么的都没有了。她很惊喜，又重新回去找那个地方，却发现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她想起那个老板娘的话，转身回去，她要报仇。

这次以另一个身份，进入胭脂阁。她要报仇，她要把紫鹃对她的种种全还回去，还有那些人……

镜子里的脸依旧美丽，只是那双眼睛狠戾空洞，仿佛脸是一个面具，绝美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