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离开原始森林
听到预料之中的询问吴名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是添油加醋地说一通,说自己被陷害来骗取罗浩和张楠的信任以换取更多的逃离机会呢?还是如实交代这些年来自己的真实情况,再假意悔改一番,骗取张楠和耿直的罗浩的同情心呢?
吴名又一次犹豫了。看他平时作威作福、霸气四溢、神经大条,但是面对重要抉择的时候总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再三掂量。
吴名陷入了沉思,他在权衡两种选择的成功率大小。
其他人看来,吴名应该是像罗浩那样回想过去,然后向众人慢慢道来事情原委。而石头却单纯地认为吴名不好意思在曾经被自己救下的罗浩面前说出自己这些年来的腐败行径。
“他呀,欺压弱小、贪污受贿、勾结奸商、假公济私,这些年来坏事干尽了。”石头大大咧咧的说着自认为无关痛痒的话给罗浩听。
耿直的罗浩听了石头的话顿时发怒了。
怎么可能是这样子?当初吴名可是勤廉的很,要不也不会救下自己和龙石虎了。可惜他不知道人是会变的,再说勤廉只是当初他对吴名的很浅显的印象,两人并不相熟。
“特警小子不要胡扯。”罗浩瞪起眼睛警告石头。
一旁的苏晨也忍不住了,一路走来,石头确实自然熟地说了很多话,而且都是针对吴名的。睿智的他怎能猜不到罗浩此刻的心情。拉了拉石头的衣服低声说了句:“闭嘴。”
众人一边向罗浩的住处走去,一边静静地等待着吴名开口。
看着前方不远处扎在深绿色的树丛下格外显眼的大理石堆砌成的小石屋,罗浩对吴名说:“不急,我家就在前面,到了喝杯水慢慢说。”
走到跟前张楠才发现,石屋方圆十米附近都是平整的水泥地,还有一些生锈的健身器材遍布石屋周围。
没有院墙,高大的树干紧紧围拢成环状矗立在水泥地外,一看就是人为的特意修整出来的。
从下往上看才发现,头顶茂密的树枝被砍断了一大片用来取光,而石屋上却盖着厚密的树枝,掉落的树叶自然地堆积在水泥地上,从上边俯视,定然不会发现此处还有人居住。
众人四处观察之际,罗浩已经从屋内提出了一个盛满水的大木桶,另一只手里边还托着个木盘,上面是整齐摆放的木杯。
“这是森林深处的露水,每天早上我都会收集许多,这是前天早上的,你们凑合着喝吧,今天不到收集的时间,没有新鲜露水。”
罗浩说着已经把盘子放在了屋外的石桌上,放下桶招呼众人过去喝水。
吴名早已想好了对策,他会向众人说出实情,毕竟苏晨四人知道他的底细,撒谎是行不通的。
在他看来,苏晨四人和罗浩都是军人出身的粗人,张楠看起来像是很少与人接触的样子,呆呆傻傻的。
六个人都不会是心机太深的人,哪会是自己这个混迹官场二十多年的权谋家的对手。
到时候如实交代,假意忏悔,什么身在官场身不由己等等胡扯一通,只要能够表明自己内心的不情愿和后悔,一定会成功。
大半天的时间大家都在听吴名真假参半的叙述。
他二十多年来的种种被自己说的都快编成了一本人物传记,但是他尽可能地省略掉了自己和孟宇的事情。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太多,特别是苏晨几人。
听着吴名升迁之路的种种不如意和被强迫违心地做着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众人各有思索。
罗浩想到的便是十几年前自己被陷害最终隐匿此地的痛苦。
苏晨几人想到的是自己每天被逼迫着进行惨无人道的训练和永远做不完的任务。
张楠更是深有体会,刚到荒岛的前几年自己的经历可是常人人无法忍受的,虽然知道那是为自己好,但是如今听吴名讲起种种痛苦,感同身受,难免多出一些自我哀伤和同情来。
不管众人如何想,吴名确实成功了。
罗浩留着两行感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泪水悲痛的对吴名说:“人生就是如此地不如意,以后您就在这里生活吧,虽然有点苦,但是有我照顾,总比回去受死强。”
吴名暗喜,但是他不可能在这里生活。他要先在这里落脚,等以后说服罗浩陪自己一起去找孟宇求助。
“外边因地震乱成一团,已经没人管你的死活了,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不被杀死,你在这里最安全了,把你带出去万一孟宇再派杀手来,我们不一定能救得了你。”
苏晨权衡利弊,没有提出带走吴名。
他想,吴名已经走投无路,只要他在这里,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到他。但是他的话却让坚信孟宇的吴名得意之余多了一分冷笑。
张楠自然也不会让吴名被带走,此刻的吴名身怀名片,而且前路维艰,必将成为第一个交易对象,若是被带走,自己以后找到人都带不出来。
只是他没有表态,本来这事就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
最后,苏晨四人选择离开。无所事事的张楠暂时留了下来。
夜幕再一次降临,在没有电灯的小石屋里,张楠、罗浩和吴名三人围着张楠用支架和手电筒自制的台灯促膝长谈。
“浩哥,你真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张楠打破了沉默问道。他与吴名并不熟,自然是找罗浩开问。
“是啊,小浩,当初我就建议你和石虎一起离开,可是你不听,哪知道你如今过得这般清苦。”一心想要离开寻找孟宇的吴名自然不会放过劝说罗浩的机会。
“离开又能去哪里呢?这里生活苦了点,但是不会有阴谋和迫害。”十几年前的经历让罗浩耿耿于怀,对整个社会都失去了希望。
吴名顿时不知道如何劝说罗浩了,他自己都把自己说成这样子,还有什么权利去开导罗浩。
不过涉世未深的张楠不会去考虑那么多,他只是以一个朋友的心态关心罗浩的以后生活。
想来想去他决定道出自己的一些情况给罗浩听,他是真心的想帮助这个对社会失去希望的可怜人,但是除了海滨别墅,自己还能把他带到哪里呢?
“浩哥,其实我本名不叫张楠。我原名历仲天,美籍物理学博士。张楠是我回国后注册国籍的名字。”张楠认真的对罗浩说道。
虽然吴名和罗浩不知道张楠坦诚的目的,但是一个人愿意讲述自己的过往和真实身份,又有谁会不愿意听呢?两人静静地听着张楠慢慢道来。
从孤儿院被收养离开到养父去世回国,张楠全都说给了对面两人听。当然,历舜尧的死和他归国的目的以及两人从事的研究并未如实道来。
听完张楠的叙述,罗浩不禁感慨:“怪不得你能和当年的虎哥有的一拼呢。虎哥也是从很早的时候就被这样训练的。”
比起罗浩的感慨,吴名更在乎的是张楠对养父的情谊之深,也许是人越缺什么就越觉得什么可贵吧。
这些年来吴名利欲熏心,早已忘记了真情的可贵。他有个十六岁的女儿吴潇,在他和妻子离婚的时候,不到十岁的吴潇就被送到了澳洲从未再见过面。
如今听张楠讲起和养父的往事,吴名不禁想起了女儿,这些年除了钱,他没有付出过任何一点父爱给女儿,哪怕是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当然,他也没有体验到一个做父亲的快乐和忧伤。
人到晚年,事业又穷途末路,失去了一些追求的吴名开始感慨起情亲的可贵来。年轻时为事业、为将来拼搏,忽视了父辈,后来为名利、为前途一心谋划,又忽视了后辈。
吴名自认为有很多交心的朋友,比如孟宇。可是听张楠的叙述,他又感觉友情和情亲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心不知不觉凉了一分,眼泪也掉了下来。
“名哥,你怎么了。”身旁的罗浩问道,在吴名的要求下,罗浩把“恩公”改成了“名哥”。
“没事,想起了往事,想起了我女儿。”吴名说。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孟宇寻求帮助,用余生来体验下情亲的感觉。
可是他不知道孟宇不会再帮他了,他也不知道女儿是否还会接受自己这个父亲。
“无妨,想了就去看看。你女儿在哪里呢?”
“澳洲。”
“这,怎么去呢?以你现在的情况。”
“你和我出去找孟宇,他会帮助我们,到时候咱两一起去澳洲,再也别回来了。”
“也好,我估计这里也呆不了多久,那几个特警小娃子估计还会带人来找你。”
张楠听着吴名这么有希望的话语,忍不住说:“那几个特警不是说是那些杀你的人是孟宇派来的雇佣兵吗?“
“不可能,我和孟宇深交二十年了。我犯事孟宇当然不能置身事外,我怀疑那是他们演的一出戏,用来离间我和孟宇以达到扳倒孟宇的目的。”
“对啊,孟老板我不了解,但是雇佣兵都是虎哥的部下,虎哥是不可能派人来杀名哥的。”罗浩也赶忙替龙石虎解释。他知道龙石虎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咱们杀了四个人,如果他们是一起的,那四个特警怎么会毫无反应?那个猴子腿受了点小伤另外三个都关心成那样。”张楠找到了自己推测的实情。
“也对,难道是虎哥不知道情况?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我了解他。”罗浩也觉得不对劲,他找到了唯一的理由就是龙石虎不知情。
“你们别说了,不管如何我现在都相信孟宇,也只能相信他不会不念旧情。”听着张楠和罗浩两人的对话吴名也不再那么自信了,他怕自己被两人说服,赶快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现在说什么都只是猜测,咱们先离开这里,出去后先打探消息再确定是否去找孟宇如何?你们就先到我的海滨别墅,那里没有人居住,也不会有人去。”
张楠也不想再纠缠下去,注重实践的他一向都是以事实说话的。
听了张楠的建议,三人离开原始森林,前往海滨别墅。
对于张楠来说,除了复活养父再无大事。对于对社会失去希望的罗浩来说,报答吴名当初的救命之恩是最重要的事情。对于一心想要找孟宇的吴名,哪还再顾得其他。
整个H省都陷入了地震带来的死亡、伤心和混乱中。而张楠他们三人却再无多余的心去管世间的事,匆匆离开H省,去完成各自认为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