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初，外头刚刚照进一缕眼光，我看着躺在身边的人，完美的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轻轻的呼吸声，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美好。

现在的他没有任何防备，没有危险的气息，只是个普通男子，不想初见时那么令人害怕。

沈陌风，如果你不是如此，该是多么值得欢喜的事。

只是你偏偏是这样。残忍，好似没有人性，杀了那么多人，这如何能还得清。

身边的人轻轻地翻了个身，手搂上我的腰，眼睛突然睁开，对上了我的眼睛。

轻轻一笑，说了一句：“醒了？”然后吻了我一下。

这，这种感觉让我猝不及防，心潮一阵涌动。这，一点都不像他。

他的眼神也不对劲，与以前相比，真的是天壤之别，他变得真快。

我一晃神，马上恢复正常，也笑着回答：“嗯。”

他把我搂进他怀里，我听得到他的心跳声，那么地强烈。我们好像一对新婚夫妇，就那么久久地抱着。

不知他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也情愿陷入他怀中？这一刻，我们的仇恨去哪儿了？

午后

小绿伺候我梳洗，见我这么晚起床，她不闻不问，只是不再是带着笑脸，眉头有一丝紧锁，我看出来了，她不开心。

为什么？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了吗？她既然知道这里是妓院，就应该习惯这种事。难道还看不起我吗？

“小绿。”我唤了她一声。

她没有回应，只是依旧帮我梳着头发。

“小绿。”我又唤了一声。

“呃，”她回过神，“小姐，什么事？”

“一进来就心事重重，怎么了？”

小绿一慌，掩饰着说：“没有啊，小绿只是在想小姐今晚要表演什么。”

“表演什么？客人爱看什么就表演什么，我们这种人不就这样吗？”我自己戴上右耳的耳环，看着镜中的自己，越来越像风尘女子了。一笑，连我自己都被迷住。

忘了他昨夜与今晨的柔情，仇恨是永远也不会停息，就像留下的伤，会愈合，却永远也褪不去。只是他的改变让我感受到了阵阵不安，他不会又是在预谋下一次计划？

“沈公子说，你可以停歇几天。”小绿停止梳头，帮我戴上钗，镜中的自己似乎更加夺目了。

“停歇几天？他刚要赚钱，肯让我停歇？”我轻笑一声，真猜不透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小绿连忙解释：“小姐，沈公子不是这样的人，他是想让小姐好好歇息。”

不是这样的人？这个小绿处处帮沈陌风说好话，该不会她，爱上了沈陌风？

她爱上了沈陌风？

这么看来是这样的。

“你去跟沈陌风说，用不着歇，他只管赚钱就好。”我梳好头，绾好青丝，涂抹完胭脂，走到窗边。

换了房间，再也见不到那棵凤凰树，火红火红，只是它快凋了吧？

这窗外是片湖，湖边还有几棵柳树，只是到了这个季节，树叶也快掉光了。幸好还有些许阳光，照在我身上，一股暖意。顿时心情大好，想到了今晚该怎么办了。

入夜了，我让小绿准备了琴。

到前厅，依旧是欢声笑语一片。男女都沉醉在其中，见我来，立刻站起来。我从台阶最上缓步而下，到了台上。

台下一片呼喊。

“紫菀……”

“紫菀姑娘，我等你好久了……”

“紫菀，我今晚就等着你。”

“紫菀姑娘，来一曲。”

哄闹一番，我把琴在台上一放，“今夜紫菀为大家弹一曲，有缘者自会被紫菀请到房内一叙。”

我坐下，抚琴，幸好在现代有学过，到了古代也能用得上。

“景虽致，梦已央

心亦落，手之手

风亦殇，朝无霜

月无斑，朝亦情，

景虽致，梦已迹

……”

一曲终了，停住拨动琴弦的手，朝下面一笑，“诸位，紫菀一曲有何感想？”

“紫菀好琴技，好曲子。”一个瘦瘦弱弱，满脸麻子的人连忙拍手。

“紫菀姑娘，再来一段舞。”一个眼睛小，脸上却有着许多肥肉的人喊着。

底下的人也开始起哄。

“紫菀姑娘，来段舞。”

我根本没做任何准备，这让我如何是好？现在编也编不好。

这群男人真不知满足，难不成真要让我来段舞？

“情到深处，怎能用朝与暮来忘掉？”正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人群处传出。

众人停止吵闹，转过去看他。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合上扇子，起身。

看上去很正经的一个人，只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神让我觉得慌。

“这不是马公子吗？”

“他前几天不是刚娶了第十三房小妾吗？”

“妾不如妓。”

“谁让他家有钱呢？”

下面一阵窃窃私语，全进了我的耳朵，眼前这个人真如此不堪？

“紫菀姑娘，在下马成涛，昨日闻姑娘美名，今日来一睹芳容，姑娘真让在下倾心，可否单独聊聊？”

他礼貌的话语让我不容拒绝，况且他刚才那句解围的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那马公子随紫菀来。”

我转身望见沈陌风在另一侧，一直望着我，他一直望着我。我朝他浅浅一笑，不知这时的他是何感觉？

屋内

小绿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包括我要她准备好的迷药，她退下了。

“紫菀姑娘，这可是要敬在下？”他看见我在斟酒，便一把握住我的手。

不习惯这种方式被人紧紧握住，我也讨厌太唐突，我拼命抽出手，离开那我不喜欢的温度。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马公子，急什么？来先喝一杯。”

“美人在旁，美酒又算得了什么？紫菀姑娘，春宵一刻值千金。”说着手已经搂上我的腰，紧紧把我往他身上靠。

看来他还真是个伪君子，不过，来妓院的当然是寻开心的，哪有真君子？

“马公子，来先喝了这杯，这夜还长。”一定要让他喝下这杯，不然今夜我如何度过？

“光我一个人不是很没有情趣？紫菀姑娘，共饮一杯如何？”说着他也要帮我倒一杯。

这个男人真是不配合，喝个酒这么麻烦。

他把酒放在我面前，“紫菀姑娘，干杯。”

我接过杯子，他一直看着我，似乎要逼着我喝下去。他那杯依旧在桌上，我顺手将桌上的酒杯递给他，“马公子，干。”

我把酒杯放在嘴边，迟迟不敢饮下，要是我被迷倒，他没喝怎么办？“紫菀姑娘怎么还不喝？在下都一滴不剩了。”他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来劝我喝下去。

他终于饮下，我松了一口气，放下酒杯，说：“既然马公子好酒量，那小女子再敬公子一杯。”

我为他再斟一杯酒，递到他面前。药似乎没有那么快发挥效用，我还得拖延一些时间。

“紫菀姑娘，我们为何把时间浪费在喝酒这件事上？良宵苦短，你我何不如……”他边说着手边慢慢向我身上延伸。

我一阵惊恐，身上毛毛的，为什么沈陌风对我，我都不那么抵触？我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死死扣在凳上动弹不得。

“紫菀姑娘，你害羞什么？难不成是第一次吗？呵……”他笑得有些奇怪，我整个人开始紧绷。

“马公子，你急什么？还是饮酒调情，不更有趣？”这药的作用怎么这么慢？我怕我撑不了多久了。

他一把把我拉起，带到床边，直接把我扔到了床上。

他脸有些红，粗鲁地扯着他身上的衣服，口中还说：“你还装什么纯？妓女不都是一个样吗？我花了银子买了你一夜，还不能碰你？”

男人变得比女人还快，之前还彬彬有礼，这会儿又如一头野兽。

我尽量克制自己，保持冷静，“马公子，你这番话可是伤了感情。”跟他比力气是不行的，不如拖延时间。

“那紫菀姑娘说，怎么样才不伤情？”说完这句话他开始有些东倒西歪。

药发挥作用了？

“马公子，你是不是喝醉了？你还是休息一下吧。”我从床上起来，假意要扶着他，实际已脱离了虎口。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酒里下了药，我刚刚没喝下，你……”突然他就昏过去了，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

他知道酒里有药？那他还怎么可能晕过去？我突然看见他身上有根针，有人在帮我？

门突然开了，沈陌风就站在门口。

“过来。”

他唤我过去，我要不要过去？我看了看床上的马成涛，又看了一眼沈陌风，原来是他在帮我。

为什么？他似乎什么都知道，让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望着他缓步过来，走到他面前，“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现在还能这副样子？”说着一把抱起我。

我一惊，他要干什么？我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又在想什么？

走到一间房门前，开门，里面很干净，他的房间？很隐秘，没人会注意这里。

只是里面有些空荡，没多少东西，少了份人味，跟他很符合。

他把我放到床上，问：“我不是让你歇息吗？”

我一笑，“那你不是少赚很多银子？你用不着关心我，这跟你不像。”

他突然靠过来，我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他把我的手反扣在床板上，说：“别跟我耍花样。”

我露出敷衍的笑，“何必呢？我也只是为了你的生意。”

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你要好好听我的就行了。”

在他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傀儡？似乎连傀儡也不是。

我依旧带着笑，却挣开他的手，说：“我当然听你的，只听你的。”

他却依旧警惕着，看着我，“那今后就不要再违背我的意思。”他宣布的口吻像他已经统治了全世界般，他真的很高傲，很猖狂。

这一夜不知是如何度过的，只知道最后都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他平缓的呼吸陪伴了我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