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现在现实中生活的人，本来就很能的吃的，试过两天不吃饭，甚至大热天里水都只有每天一小瓶的。

林森不知道。应该有吧？安慰着自己。

武工确实搬到外面租房子住了。可是林森知道，再怎么样，武工也是可以吃完一日三餐再回出租屋的。

毕竟武工的工资也不多，每月只有3500。更何况，林森偷偷数过拿在手里的饭票，其实就是武工的全部饭票。

回到宿舍，四处跑动的林森，已经是整整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而这两天，林森也已经在烂尾楼做过了查看，稍稍熟悉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为了省钱，水也只喝了两瓶，一共花费三元。想着想着，林森不自然的伸手抓了抓裤兜。兜里只有200块整钱了，刚好能买回星城的火车硬座票，多一点点。

现在是名副其实的身在他乡，举目无亲，何况还‘身无分文’。

在自己的上铺坐了一会，饿得发虚的林森想躺会。刚躺下，又感觉枕头下硌人。摸出藏在床底下的饭票，林森没有了睡意。坐起来盯着饭票发呆出神，很自然的回忆着前天晚上的一切。

武工吃过饭了，不放心的又来到了林森的房间，站立了半响才说道：“小林，没事的，没事的......。”

林森低着头，死盯着脚下的地面，竭力不让泪水流出来。

见林森这样，想到林森眼下的局面，武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森努力的克制情绪，可越是压制，泪水反而越发的一发不可收拾。压抑的抽噎，泪水浇润着干涸已久的水泥地面，留下一地的痕迹。

炎热房间里的气氛，是冰点以下。武工最终只得叹了一口气，走了。

左工已经搬出去了。期间，寇哥进来了一次，给了林森一根烟。

或许是知道了什么，又或许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寇哥一根烟没抽完，便离开了。

泪水都哭干了，林森直感觉世界都不见，只剩下还有一口气的自己了。

当心渐渐平静，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一小时后。

搓了搓脸，起身提着桶，去洗漱间打了水，林森擦洗干净脸。

干完了，便呆坐着很久。回过神来，把床铺上的席子擦了擦，把水倒掉后，又呆坐着。

夜深了，宿舍里还是只有林森一个人。

自己真的留下么？留下来，吃什么？住哪里？真的去流落街头，去乞讨？自己靠什么过活？想着委屈，却没有了眼泪，又怕惊扰别人，压抑着干噎。

把武工留下的饭票，放在床头，用席子盖好。林森这才察觉自己满身的油腻，起身去洗了个澡。

把衣服洗好后，或许是太伤心伤神，林森仿佛被抽干力气，走路都歪歪斜斜，没了力气。

回到宿舍，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点。

那天的夜风有些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森爬上床趴下，闭不上的眼睛，盯着外面燥热的环境里，冷漠的人群。明明是闷热的房间，却冷得无法入睡。

翻出武工的饭票，林森看了一下又一下。

实在太累了，才把饭票藏在床下，伸手关掉了灯。睡梦中，林森不知道，自己的泪水打湿了的枕头。

......

第二天，林森起得很早，却已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到上班时间到了，大伙都去忙去了。偷偷摸摸的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林森无奈而悲愤的往城郊走去。

在心中告诉自己：林森，你要扛住，撑下去，坚持就是胜利。如果你扛不了。就去死吧！

路烂，风凄，人萧瑟。

出了工地的大门，林森抬起埋着的头，快步的拖着大包小包走远。

一直走到气虚喘喘，林森才放缓了脚步。

回过头，看着消失了工地的身后。站立在马路边，掏出手机，发颤的手指拨通了武工的号码。

“喂，武工。”

“小林。怎么了？”

“我回家了。”

“回家了？你怎么不跟我讲？”

“呵呵，没什么好讲的。”

“不管怎样，我们怎么也得为你送行啊！”

“不用。真的。谢谢。”

“你现在在哪？”

“我已经到了火车站了。”

“你先等着，我就过来。”

“不用。真的。谢谢了。”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呵呵。呵呵。武工哥，顺便帮我谢谢齐工。谢谢。”

“我会说的。”

“谢谢。”

“你在哪？我现在就过来！你等一下！”

“不用了。真的。”

“那~好吧。你自己注意点。”

“嗯。谢谢。”

“回到家了，记得给个电话。”

定了定神，林森擦了擦眼睛，很肯定的说道：“会的。一定会的。”

挂掉手机，重新收拾心情，林森走向了自己所谓的不屈。

回去能干嘛？既然出来了，就得活个人样再回去。

决定留下来，心里一横的林森也就放下了犹豫。朝着找好的烂尾楼走去。

这是一个烂尾楼群，已建好的部分不多，估摸着也就五千平方米左右的底面积建筑面积。建起房子的只有六栋，没一个建完的。

林森估计这里原来应该是按一个小区在建设。就眼前的现状，林森猜测应该是开发商资金短缺，加上管理不当导致烂尾。

这里是真正的城郊，离林森所知道、认为的市中心很远。或许是因为人烟稀少，离城区近的那边才有围墙，另一边是长满了野草的荒地。

四处简单的看了看后，已经开始把这当成自己新窝的林森，自然要对要住的地方选个风水好点的地方。反正也没其他人。

走在楼群四周的‘水泥’路上，想仔细点看看环境。

可看到烂尾楼，虽然有很多建筑垃圾，但是没有被当成垃圾场时，林森不免有点诧异。但也没多想，以为着是因为附近的人少，或者附近的人素质高。

没人打扰，不正好？

嘿嘿，真好。不管是什么原因，林森傻傻的乐着。

在朝南的那栋房子里面的二楼，找了一个有阳台的房间，林森放下行李。

在楼下的建筑垃圾堆里，找到一块大一点的旧模板和几根木方子。然后找了几十块多孔砖，统统都在附近积水里洗掉表面的尘土。饿得发虚的林森，喘着粗气的一块块的搬上楼。

当把这些都摆在阳台上晾晒后，林森傻傻的咧着嘴：以后不用花钱租房了。

刚解决了住的问题的林森，第一天并没有马上出去找工作。又累又饿又困不说，而且这时的林森难免有些‘小心眼’。

林森对自己说：咱是农村人，这新地方咱不熟悉。虽然自己的那点家当一般人看不上眼，但也不是全部人啊。

在选择住下的这栋楼，从下而上，一层层巡查起来。当来到楼顶时，林森震惊得目瞪口呆。因为站的位置比较高了，林森发现这些个烂尾楼的“顶层”其实已经被“有心人”挖得面目全非。

没有退路的林森，不甘心的检查起烂尾楼来。

从露出来的钢筋来看，林森推测裂缝的原因，应该是水泥和人工操作其中之一，又或者两者皆有问题。又经某些“有心人”把一些钢筋废物利用，这栋楼的“顶层”，甚至“顶层”下的一层都已经开了“天窗”，真正属于危房了。

没办法，林森只得重新换房，找了一栋“顶层”破坏得比较轻的，朝南的房间住下。

因为楼板是现浇的，本来抽出一部分钢筋，一般也不会出现全部掉落的情况。可是上面两层都抽掉一部分，而下面一层楼板本来就质量不行的情况下。一旦顶层楼板大面积脱落，下一层楼面很可能吃不住力，那就很可能导致整栋房子倒塌。

天渐渐黑了，把房间里那些床铺、桌子什么的整理好后，三天没吃什么东西的林森爬上了这一栋的屋顶。其实也不是屋顶，只是只建到这一层罢了。

扶着伸出来的柱子钢筋，林森走到楼层边缘。看着附近的人烟，想着自己的遭遇，突然间打了一个寒颤。

退回来，对着砖头吹了吹上面的灰，坐在了上面。

这三天，林森唯一没断的便是这烟粮。点燃一根烟，林森望向远处的点点星光。

视野里的灯火阑珊美丽得那么梦幻，林森不由得伸出手对着虚空抓了抓。

什么都没抓到的林森，下意识的收回手，摸了摸肚子。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中一轮圆月高挂。林森想微笑面对，却止不住眼泪流淌。

回到房间，强烈的饥饿，让胃部抽痛。打开了仅剩的一瓶啤酒和一块面包吃了。

顶不住，便又开了一瓶水，喝下。

本就能吃的林森，早已经是饿得两眼冒金星。

实在扛不了了，林森上午的时候，便买了两瓶啤酒和几瓶水加两块面包。中午喝了一瓶加上一块面包，本来这瓶林森还想留着的。啤酒便宜，还可以麻醉一下神经。

再说太原这边一般都是面食，菜也比南方贵，而且米饭要另外再加三块钱一大碗，林森只得吝啬的对待着自己的胃。

太累了，早早的便睡下了。或许是少了份羁绊，这一觉睡得很香。

一大早，林森就到附近四处转了转，看看能否找份工作。毕竟生存需要金钱，兜里的钱也所剩无几。

本来没抱多少希望的林森，有了意外的发现。这边的情况与家乡那边不同，那种酒店在城郊也不少。

因为工资不高，又不包吃，不包住，也没什么人愿意干，林森便毫不意外的被应聘上了。

顺利的解决了吃的问题，在五六里外一个酒店里的酒吧上班。虽然钱不多，但是勉强能生存下去了。而且因为是上夜班，所以可以起得很晚，可以省下早餐。晚点顺带买来的蛋炒饭，又可以让林森第二天中午吃，更多的节约金钱和体力。

能吃有时候真不是福。为了保存体力，也为了所谓的体面，林森尽可能的少出去走动。

找到工作的那天晚上，林森爬上楼顶，给武工拨通了电话。

“武工，我是小林。”

“小林啊！到家了吧？”

“到了。到了。呵呵。”

“到了就好。”

“你在那边还好噻？”

“还好。”

“对了，那个饭票我放回你床下了。”

“饭票你放回来了？”

“嗯！在你床底下。呵呵。这些日子，谢谢武工的照顾。”

“都是老乡。说什么呢。”武工接着说道：“你回家就先好好休息一阵，我这边也帮你问问，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那就先谢谢了。呵呵。”

“没事。不用客气。嗯~那没什么事，就挂了啊。我现在还有事。”

“好的。拜拜。”

……

吃饭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马上来了，怎么洗漱？自己已经四天没洗澡了。酒吧的活虽然不累，但是那种环境还是很容易出汗。何况现在天气还热。

下班后，林森便在酒吧的厕所里偷偷的擦洗身子，可衣服还是没法洗。

怎么办？下班后，回到家后的林森不住的在床上翻滚。

算了，凉拌！林森闭上了眼睛，不敢深想。

身上没钱的林森为了生存，只得再次撒谎的拨通了父亲的号码。

“伢。”

“崽。什么事？”

“我身上冇钱哒。”

“还没发钱啊？怎么回事？”

“老师讲，要扣压前三个月工资，工程完工了再发。”

“哦！”

“我这个月想多要点。”

“为什么？”

“因为，我得讨好一个施工员。”

“好咯。你要多少？”

“一千？”

“八百咯。屋里没钱。”

“好咯。”

“在那边多注意点身体，冇得人照顾，要自己多注意点。晓得不？”

“嗯。”

“我明天就给你打钱。”顿了了一下，父亲又问：“冇得别啲事噻？”

“冇得。”

“那挂了。”

挂掉手机，林森不住的落泪。

那几天，每天只吃一顿便宜的蛋炒饭，饿得林森走路都腿发软。再不问家里要点钱，就得活活饿死。

要到了钱，林森就计算着怎么节省。

一顿饭是8元，一天两顿，就是16块。大热天，一天两瓶水，2元。一个月最少的生活开支就要480块。每月30电话费，再加上生活必需品，也就是550左右。

每隔两三天，还要开钟点房。想到这事，想到每次洗完澡又洗完衣服，提着塑料袋包着的衣服，在服务员疑惑的眼神中走回自己的狗窝。林森心里就不舒服。

加上还有开钟点房的钱，林森连5块钱一包的烟，都不敢抽得太快了。

每个月又要扣一笔钱啊。林森无奈的想。

这些钱，就算积起来每个月也不多，可是对于只有千多块钱一个月的林森来说，这就是从牙齿缝中抠饭啊！

要知道山西这边可是以面食为主，就算点两个菜，饭钱也是另算，要三块钱一碗。唯一还算好的是，碗还算大。

吃点菜是不敢奢望了，林森每次都是点一份蛋炒饭，八块钱。但林森饭量比较大，所以一般都要吃10元一份的加量蛋炒饭。只是还是吃不饱，毕竟一分钱一分货。

也是试过吃更便宜的面食，可实在吃不惯太原的饼和馒头。每天只吃两顿，又实在吃得太少，所以实在饿得不行的林森也会买点便宜的油饼吃。

这天走在上班的道路上，遇到卖油饼的阿姨。

“喂~。干嘛去啊？”看着愁眉苦脸的林森，阿姨好奇的问道。

“上班去。阿姨您今天不做生意了？”林森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没呢。有点事。对了，你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

见人阿姨似乎有好心肠，林森小心的问道：“对了。阿姨，我有一个困难，想要你的帮助，你看能不能帮我一下？”

“什么事啊？我能帮得了吗？”一听陌生的林森要帮助，阿姨的脸都变了。

见阿姨变脸，想省钱的林森咬了咬牙，低声解释：“阿姨，我现在住的那地方没有水，我想去您家洗澡。可以吗？当然多少钱一次，你可以说个价。”

“这个，这个我家，我家也不方便。那~。”

见到人家的不情愿，林森赶忙说道：“没事，我再另外想办法吧。”

“不好意思。”说完，狐疑的看了林森一眼的阿姨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