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我们总是希冀于期望，也总爱道听途说，以为着自己明白。）

我要赚钱！大家都把说这话的人不当回事。

这是林森从小到大一直都没变过的信念。可是几个人不想赚钱？为什么这话不能说？林森望着别人看猴似的眼光，知道没有谁能体谅孩子说这句话的不甘。

很多东西就是这么让人纠结，明明想要的，不能说，明明做了，不敢认。虚伪也是人性的劣根之一。

在家人眼中不上进的林森，终于在大专毕业的那一年春末开始实施自己的抱负。林森去了北方。

因为从小听老人讲北方人很厚道，而且林森听说北方工姿普遍比南方高。

林森给自己定了很多小目标，信心满满的大步踏上征途。决定努力的一个一个的去完成所定的小目标，最终会实现自己的抱负：赚好多的钱，去帮助好多的人。

第一次离开家乡，也是第一次坐上火车的林森很兴奋，虽然自己极力去克制，不让自己在别人眼中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却怎么也掩饰不了自己脸上的笑容。

细细的打量着周围的人们，觉得周围的人没什么异样，才开始打量火车上的一切。当好奇的激动，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熟悉的平淡，林森无所事事的打量着窗外的风景。

年轻的心总爱幻想，林森一边回忆着小时候和大人们的话，一边幻想着自己将来要面对的生活。

“你们不晓得啊，北方人特豪爽！”

“真啲不？”

“真啲！”

“他们最爱喝酒！白酒！那酒是越烈越好！”

“那他们一般能喝多少？”

“象我们这一般的白酒，不管男女个个都能喝上个四五斤。”

“那还有嘞？”

“北方人啊特豪爽！大气！”

“难道我们南方人不豪爽大气么？”

“不能比啊！他们那人不像我们南方人斤斤计较啲。”

“真啲？”

“真啲哦！”

“北方人真好！北方真好！”

“呵呵，那地方很冷哦，撒泡尿都能冻住。”

“我不怕。”

“真啲不怕？你啲小鸡鸡都要冻断哦！”

“哦。”

“哈哈......。”

......

“小林，一起喝酒去。”

“小林来帮帮忙。”

“小林你这小子真够有干劲的。”

......

回忆着记忆中的点滴，在不知不觉中幻想着自己会和将来一起工作的人们很好的共处，林森憨憨的傻笑。

对坐和同坐的人莫名其妙甚至有些诧异，心中开心的他也没有了先前的在意。发觉别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看着他，他便憨憨的对人家笑一下算是应答。

那是林森第一次上北方，想到马上就要北平了，就要看到现实中的首都，林森心里不免血流加速。

快到终点站了，林森打量着窗外，北平的郊区。看着那些白杨树和四合院，感觉和电视上看到的一样。顿感新奇，暂时的选择性忘掉了长途的疲惫。

擦了擦眼睛，悄悄的掐了一下大腿，疼痛让林森感觉这是现实，可看着眼前的景象，慢慢的又让林森却是又产生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怪异感。

晃了晃头、拍拍脸，林森告诉自己别太兴奋了，可心中却有一句话在一遍一遍呐喊---北平我来了！

下了火车，林森觉得自己应该到天安门去看一看。打的？默默的看着起步价八元的字眼，林森心疼的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舍不得花钱，便决定坐公交车先四处去看看，再到天安门去也不迟。

随便的上了一辆公交车，兴奋中的林森看着北平的高楼大厦，坐到了终点站，然后再看着高楼大厦，坐到另一个终点站。中午下车随便买了点面包，然后再上车，继续。

天渐渐暗了，林森才想起要下车。可因为换了好几趟车，最后下车时又发现，自己迷路了。第一时间里，林森掏出口袋里的钱数了数，舒了口气，钱没掉也没被偷。其实林森也没带多少钱。

摸了摸身份证、银行卡都在。再拍了拍自己的大箱子，一千多块现金大洋放在里面的衣服的兜里。傻笑。

抬头望向天空，天空有些乌云，没有月亮，看着天空中稀疏的星星，林森却感觉北平的星星好像特别亮。

晚风吹来，林森忍不住的一个激灵。暗嘲自己傻，4月份，北方气温肯定与南方不一样，自己居然穿着单薄的两件衣服在北方吹晚风。

打开行李箱，摸了摸放在衣服中间的其中的一件衣服的口袋，钱还在。这是林森跟母亲学的一个习惯，大数目的钱放在一堆衣服其中的一件的口袋里。

莫名的林森又傻傻的笑着，拿出一件厚点的外套穿好，锁好行李箱。拉着行李箱正准备走，没走几步又止驻。

去哪睡？旅馆？还是--网吧？想了想林森决定去网吧包个通宵，应该比旅馆便宜。当顺着霓虹灯走到网吧门前时，林森止住了脚步，想起了朋友跟他聊天时随意说的一段话中的一句。

“你不知道北平那里上网都是四块钱一小时的？”

后面的话林森记不起来了，但这句话却越来越清晰，开始在林森的脑海盘旋。

看着网吧的大门，林森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摸摸口袋，又长长的吐了出来。天气还算适宜，睡大街又如何？就当露营呗！林森重新挂起了笑容。

在路边的小商店买了两个面包和一瓶水，坐在路边的椅子上面的林森不时的被风吹得打起一个个的冷颤，额头上却开始布满汗珠。

身在外地，没有出门打工的经历，林森心里虚得发慌。

实在是怕被城管或者清洁工什么的当流浪人员抓了，林森就在大街上游走起来。北方的初夏，晚上还是挺冷的！

走累了，打开行李箱，披上包中一件厚实点的衣服，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凳子上，林森看着没有月亮的星空。林森想：这就是自己的人生吧？只有经历无数个星星似的磨难，才能看到月亮。一定是这样！

这一次林森又这样的告诉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扛不住？我怎么可能扛不住！

游荡着，两条腿有些发软。找到一个居民的休息区，里面有不少椅子，四处望望找一条相对在阴暗的角落的椅子。看看手机，已经凌晨一点了。四处望了望，发现没什么行人，便放下行李箱靠着行李箱躺下。

躺下的瞬间，一路兴奋过后的疲倦让林森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前，林森残留的意识告诉自己：瞧，北平的士起步价都要八元，上网都要四块一小时，那工资肯定高，我一定要加油，踏踏实实工作，努力赚钱。

凌晨五点多，北平的天比较亮了，林森除了头半个多小时睡死过去，几乎一夜无眠，冷风和莫名的恐慌让林森半眯着睡得并不踏实。

稍稍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拍了拍脸，打开行李箱，找出里面的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油腻，再放回去。提起行李，走到附近的公交站旁。点上烟，蹲在垃圾桶旁边。

看见有扫地的几个大妈来了。远远的林森看不清楚，走近了，林森憨憨的一笑。

扫地的大妈没有表情的说道：“请不要乱扔烟蒂！”

“哦...哦...好的！好的！”林森有些惶恐的看着手中才吸了一半的烟。

看着她们怀疑、厌恶、等待的眼光，没由的林森自尊心受了打击，心中没由的一阵反感，但并没有表现出来。把火掐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扔完烟后，林森又憨憨的对她们笑了笑。

“年轻人，少抽点，最好戒掉！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大妈似好心的教导道。

“哦。”林森低着头看了看地面。

她们在旁边的凳子上休息，不时的看着林森交头递耳的说着什么。

林森憨憨的对着她们笑着。可面对大妈们的指指点点，渐渐的林森笑不出来了，隔得近难免就有些话传进林森的耳朵。

我又没偷没抢，也就穿得有点差，总盯着我干嘛？感觉她们停不下来的样子。林森心想：该不会是要城管来抓我吧？只得匆匆的拿起行李默然的离开。

林森无奈的低着头在路上行走。不是么？这就是社会，这就是当今所谓的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林森告诉自己，自己一定要努力赚钱。

一阵清风拂来，让林森冷不丁的一颤。抹了一把鼻涕，林森知道感冒了。还好自己身体挺得住。林森心想：这露营是不行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而自己也就剩下这点本钱了。

或许是第一次出远门，见到热闹繁华的城市，出于自卑，林森对于周围时不时的指指点点，莫名的警惕。低着头，拉着大箱子和破包，匆匆的奔向火车站。

北平不是林森所选择的发展第一站，虽然太多的人选择了它作为发展第一站。林森自知自己的斤两，不敢奢望在这海量人群中争夺出彩。人们常说要有自知，但林森觉得，古人的一个贵字才更显精髓。

没有在繁华的首都留恋，随便买了点东西吃了后，林森便大步踏上了去目的地山西的征程。至于为什么选山西，林森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感觉吧。

那一天上午，林森终于到了火车站。稍稍在火车站前休息了2小时，没有买到坐票，便买了张站票。

在上车时刻意在两节车厢连接的位置选了个位置坐下。坐了十八个多小时的硬座，又在冰冷的北平坐了半夜的林森，在去目的地的火车的走道上睡着了。

朦胧中半醒来的时候，猛的一惊。发觉乘务员正从身边走过，刚想问一下现在到哪了。可是看到漂亮的乘务员，话却憋在喉咙里硬是没说出来，只得扶了扶眼镜。

旁边一个大叔走过，林森赶紧起身摸出香烟，抽出一支递过去问道：“叔叔，请问一下，现在到哪站了？”

“哦？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大叔显得有些歉意。

看着大叔不好意思，林森还是递了过去：“叔叔，抽一根？没事的。”

大叔看了看林森，接过了香烟。

“那现在过了太原了没？”

“呵呵，还没呢！还要两个小时呢！”

“哦。谢谢啊！”

林森自己也点燃了一根烟，看着大叔香烟拿在手中没抽，便掏出打火机：“来，叔，点火。”

回过头，发觉又一个乘务员走到了旁边。

林森抬头向她的脸望去。看着乘务员的脸，林森坏坏的想：北平美女真多，连个乘务员都这么漂亮。

只一瞬间，林森立马又收回不切实际的想法，涣散的眼光重新聚焦在乘务员脸上。

看着气质高贵的乘务员，林森莫名的自卑起来，转过头靠在走廊壁上坐下。半响，发觉乘务员还没走，林森抬起头发现她在看着自己，对上她的目光，林森又有些畏缩。

林森看到她眼睛里的意思，那是对自己的好奇，林森不知道她怎么会对自己好奇。她并没刻意的表现什么，林森知道，她那是一种长久习惯形成的气势。只是这却让林森脸红起来，再也不敢抬头。

又过了一会，察觉美女乘务员走了，林森又有些淡淡的失落在心头缠绕。转过头看着窗外快速退后的景象，林森告诉自己：我要努力的赚钱！

……

随着人流走出了火车站，林森感慨：还算一切顺利的到了太原。

来到火车站前的广场，眼前的一切还比不上星城，林森突然有种失落。

想啥呢？使劲的在广场上踏了两下，松松腿脚。林森告戒自己。

太原！山西！晋商之土！我来啦！林森在心中用力呐喊。

这次的地方本是学校推荐的，不过却只有一个对方的联系电话，一路上也是孤身上路。老师也是只是简单了交代了一下，所以具体的地点和时间也没有个具体点。

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喂，冯老师。”

“你是？”

“我是林森，我到太原了。”

“哦，那你给那边的联系人打个电话吧？”

“今天就不打了吧？我先找个地方睡一觉吧。等下一见面就睡一天，给人家印象也不好。”

“嗯...也好。那你自己注意点。”

“好的。那就这样了。老师明天再联系，拜拜。”

“嗯，再见。”

随便找了一间小旅馆，林森决定先养好精神。

第二天一大早，收拾一下心情，重新来到火车站。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林森在路边随便了买了点东西吃了，然后翻开电话簿拨通了那个联系号码：“您好。”

“你好。”

“请问是赵总吗？我是星城这边民建职院推荐过来的学生林森。我到太原了，工地该怎么走？”

“哦！你到了啊？”

“对。”

“你现在在哪？”

“我在火车站。”

“那你等一会，在原地别动，我马上过来接你。”

“恩。”

“挂了。”

时间在无意识间悄悄流走，林森坐在箱子上不停的换着姿势。

终于那边打来了电话：“你在哪个位置？”

“我在出口的正前面，马路边上。”

“在哪？”

“火车站出口的正前面的马路边上，拿着个大箱子，我戴着眼镜。”

“哦！看见了。这里。”赵总在路边挥了挥手。

“呵呵，我也看见你了。我过来。”

上了车，没人说话，路越走越偏，林森紧张。直到到了工地，忐忑的林森才笑了笑，摸出香烟抽出2支递了过去：“赵总，来根烟。”

两个人拿过烟，开车的人说道：“这位是赵总，我是司机老吴。”

“我叫林森，森林的林森林的森，以后请多多关照。”

拿着箱子下了车，赵总拍了拍林森的肩膀：“小林啊！我带你去你的宿舍，以后你就住那里了。”

走进宿舍，赵总看了看里面空着的床铺，用手随意的一扫：“随便选个床铺吧。”

正准备离去的赵总，刚走了几步出了门，又转过身：“过来，等下你去和他去领东西，有什么事，就再和我说，我先走了。”

接着又对不远的一个老头喊道：“老王，这是新来的，你带他领点东西。”

“知道了，赵总。”

把箱子随意的放在一个床旁，林森便向老王走去。抽出一根烟：“王伯伯好，来抽根烟。”

老王随意的接过烟说道：“你跟我来吧。先签个名，然后带你去仓库拿东西。”

根本老王领好东西，刚回到宿舍。

只见宿舍已经回来了一位大哥，林森摸出香烟递了过去：“大哥，以后请多多关照。”

“呵呵，互相照顾。”大哥随意的口气，很敷衍。

涉世不深的林森没有觉得什么：“哪里？以后不懂的，还请大哥多多指点。大哥，贵姓啊？”

“免贵，姓寇。好说好说。”

打了招呼，林森开始从箱子和包里拿东西。而停顿了一会的寇哥问道：“对了，你新来的，以后在哪栋楼？”

“哪栋楼？”

“对啊！难道没人与你讲这些？”

“没啊？”

“那你是谁带过来的？”

“我是学校推荐过来的。”

“学校推荐？我是问，你是谁带到这里来的？”

“是一个赵总。”

“赵总？”寇哥露出疑惑的表情。

“对。”

“那他没与你讲谁带你？”寇哥好奇的问。

“没。”

“呵呵。”

“笑啥？”见寇哥神秘的笑，林森不理解。

“没啥。”

“对了还不知道寇哥名什么呢？”

“寇xx，以后就叫寇哥吧！”

“寇哥，我叫林森，森林的林森林的森。对了，刚才没听清楚，能不能再请你讲一遍？”林森认真的说道。

寇哥看了林森一眼，想了一下说道：“算了，以后就叫寇哥吧。”

“那赵总管哪栋楼？”

“就是这宿舍大门口正对面的这一大块。对了，你们的项目部也就是对面那栋活动板房。”寇哥躺在床上指了指，随意的说道。

“宿舍门口一大块？什么意思？”

“他既然什么都没说，你明天就到对面那项目部去问。你先把床铺好，等下就吃晚饭了。”

“好吧。对了，大哥你是干啥的？”一边整理的林森，继续打听。

“我？”

“对。”

“搞装修的？”

“装修？”

“就是室内设计，你快点铺好，等下吃饭可不等人。”

“哦。”

下铺已被先来的前辈们占了，林森就近的选择了一个上铺，一上去，一不小心便撞上了低矮的房顶。

“小心点。”寇哥的语气中有些调侃。

“呵呵，没事，这房子够矮啊？”

“是啊！而且因为矮，所以没装天花板。”

“呵呵，没事。”

“呵呵。”寇哥笑了笑，想说什么，最终没说。

很快的铺好了床。下了床，再摸出一根烟，递了过去：“寇大哥，等下我去哪里吃饭？”

“等下去吃饭，我会叫你，你先休息一下吧。”寇哥躺靠在床上说道。

“哦！好的。麻烦了。”

……

懵懂的年少，天真的少年，在迷糊中渡过了他来工地的第一天。黑夜中，在房间的灯光里，林森尽可能的询问一些他想要的信息，但面对欠缺兴致的寇哥，林森也只得先闭上嘴。

夜深时，林森关上灯，思绪着不知该如何幻想着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