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林欢老了好几岁。”凌荣荣抹掉眼角的眼泪，“从前天回来之后，林欢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他也很累了，我们不要去责怪他。”萧倩微笑着，掩盖一切伤痛。

林欢走了过来，跟两位女生擦肩而过，没有交流，包括眼神的交流。他一直低着头，听着火葬场里传出来的哀乐，不做任何表情。

没有眼泪，没有嘈杂，也许也没有伤心。

会堂里面，孟辉站在李霄天的跟前，身边站着的不再是杨敏，而是叶明恩。

两个人都没有表情，看不出伤心，看不出难过，夏子纶正在带着整个战略七组为自己同甘共苦，并肩战斗的好兄弟送上自己那束最大的花束。

花束安静地陪着李霄天躺着，映出了李霄天身上的一切光鲜。

紧接着其他的战略组，也都送上了花束，李霄天的水晶棺里不久便安放满了鲜花，所有人对这个最年轻的战士都怀着崇高的敬意。

就像叶明恩的悼词里所说的：“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年龄问题而放弃了任务的执行，他所放弃的是生的机会。”

确实他的生命给了林欢，是他给了林欢的活下去的机会。但是他却永远地留在了中东区的战场上，林欢咬了咬牙，静静地看着，没有出声，也只有已经离去的人才真的意识到了林欢来了。

“我留着陪你，最后的距离，是你的侧脸倒在我的怀里，你慢慢睡去，我摇不醒你， 泪水在战壕里，决了堤。 ”

林欢默默地想起这首《最后的战役》的歌词，他从衣兜里掏出了李霄天的手套，不知不觉向前走了两步，然后静静地将这幅手套放在了李霄天的胸前，不自觉得哼起了歌。

“嘲笑的声音在风中不断被练习，这树林间充满了敌意，部队弃守阵地你坚持要我也离去，我怎么能放弃。 ”

“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林欢一个人躺在宿舍，一夜没睡，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另一张床上的一片孤寂，他没有任何表情，似乎看得到李霄天安然躺在旁边的床上，一动不动。

林欢不想再想了，起了身，没有洗漱，没有梳头，面对着镜子，满脸憔悴。

整个楼道里已经没有人了，现在是中午，基本上都去吃饭了。林欢一个人不紧不慢地一级一级的走在楼梯上，慢慢向下离去。战靴的啪嗒声响彻了整个楼道，回音不断。

“呦，起来了。”齐浩在某一层的楼梯扶手上靠着，这一层是办公区，林欢现在才意识到除了自己以外所有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回归了正轨。

但是只有林欢久久不能从那种难受中回过神来，今天已经是火葬李霄天的第八天了。上帝的世界都已经创造出来了，林欢却一直在沉默中。

“小鬼，不要被这样的伤感打倒了，活人还是要向前看的。”李霄天笑了笑，但是林欢始终都笑不起来，一直板着脸。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已经一个多礼拜了，一直不吃不喝，受得了么。”齐浩也不再笑。此时林欢一直低着头，简单的一句“哦”改过了所有的回答。

齐浩把林欢带回了宿舍，他知道这个时候林欢是不能接受任何训练的，此时林欢的世界没有什么太过开心的事，而且不论是什么事他都不能去专心去做。

“来，林欢，你来看看。”林欢应声麻木地走过去，顺着齐浩的手指看下去，叶明恩正在给这一批新生做一些战争结束的初步训练。

“你看到了什么？”齐浩收起了手，也看向窗外。

“阴天，操场上有水。”林欢的眼睛无神，在他的眼里也许也只能看见这些了。不过他说的确实是实话，这一个礼拜以来，每天都是阴雨纷纷，太阳几乎都不曾出来过，所以，天是阴的，操场是湿的。

“就这些？”齐浩叹了口气，“你没看到他们在训练？”

“哦。”

齐浩实在是无奈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怪胎，如果不是孟辉给他求情，齐浩早就对他一顿胖揍，而现在，他只好一步一步地走着，而且现在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劝好林欢。

“今天晚上十点半来我办公室找我吧。”齐浩放下这句话，就匆匆地走了，他劝不了这种状况的林欢，即便呆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林欢并不是什么都没看见，他知道在楼下叶明恩教官正在努力地训练者这群刚归来的新兵，而七组其他的战友们，也都在努力地训练着。

林欢也能看到绿绿的草地，绿绿的军服，也能够听到极度响亮的口号。但是这一次参与战争的打击，让林欢眼里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灰雾，即便是晴天，林欢的世界也是灰的。

深夜，十点半，林欢坐在床上，传好了自己的外套，他记得齐浩对自己说十点半去他办公室找他。林欢倒是不担心自己会睡过头，因为他根本不会再睡觉了，即便是深夜。

林欢失神的走在走廊里，黑漆漆如同没有头的长蛇，也许也是个黑洞，但是齐浩的办公室亮着灯，温暖的光射到了门外门没有关，映亮了对面的墙壁。林欢慢慢地走到了门口，瞬间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光亮。

一盏泛着黄光的白炽灯，一张圆圆的桌子，在桌子上摆着几道菜，最显眼的就是那一盆辣子鸡肉，齐浩这个时候正在隔壁的房间叮叮当当地做着饭。

林欢敲敲门，惊醒了处在快乐中的齐浩，林欢还记得齐浩说过他喜欢做饭给家人吃。

“来了，挺准时。”齐浩看看自己时刻不摘的手表，以及林欢的抑制器，那是他们从李霄天的遗体上找到了，“随便坐坐，我再炒个菜。”

“知道了。”林欢应完，齐浩就转身了进了那间简易的厨房，这是齐浩为了林欢专门用电磁炉等工具搭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