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秋微凉
赖纪银又一次一个人躲在孤儿院的小树林里,似乎只有在这里他才是安全的,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抛掉伪装,才可以默默安慰自己,大概是因为这里曾经有他们吧。
他还记得最开始在孤儿院的时候,虽然院长爷爷很好,但是在那里,每个人失去父母之后都会变得特别愤世嫉俗,每个人都会有特殊的方法保护自己,不管会不会伤害到别人,所以孤儿院里的孩子要么特别安静,像蝼蚁般生活着,要么特别霸道,像护着小鸡的老母鸡那样活着,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存在,用最极端的方式来让别人记住自己,这是孤儿院的孩子常用的方式。连院长爷爷也无可奈何。
凡事都有例外,在这里例外的就是赖纪银和渝熇恒。他们两个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但有一点一样的是,他们也是同样用极端方法保护自己。看似不一样,其实都一样。
赖纪银刚来孤儿院的时候才两岁,却比任何人都倔强,孤勇,但是又矛盾的在眼里找到了一丝胆怯,偏生得一张无所谓的脸。想想也是,才两岁的赖纪银便已经在亲戚间被当皮球踢来踢去两年了,虽未至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的地步,却也算尝尽人情冷暖,事态炎凉,只是年岁尚小,心智未开罢了。
就是因为他的不合群才会导致他被众人欺负,他们往他的饭里面放蒜头,胡椒粉,辣椒这些带着刺激性的东西,让他吃不了饭;他们在他的衣服里放蟑螂,放毛毛虫,放虱子;他们把他的被子弄湿,让他在大冷的冬天,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然而这些他都忍了下来,不是他因为他像蝼蚁一般活着,而是因为他清楚,比谁都清楚,即使当时年幼无法言明,但他确实明白了,孤儿院的世界法则就是社会的法则,弱肉强食。
他没有力气反抗,也不想屈服,每次被整都会用倔强的眼神看着他们,然后握下拳头,面无表情的离开,一副俯视众生的样子,那般满不在乎。就是因为这样,他们就越变本加厉。
那一次,他们把他的饭打翻,他像以往一样默不作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他没有想到这次他们会那样折辱人:在老师把饭扫起来放在碗里去取另一碗时竟然要他把拿饭吃下去。
那个时候他所感到的愤怒将他的一切都烧毁了,他用瘦弱的身躯撞击了他们,用那稚齿撕咬他们,就像发怒的狮子般疯狂,可他终究不是狮子,顶多是一只虱子罢了,挣扎几下便任人宰割。
就在他陷入绝望之际,是恒救了他。恒大他一岁,却比他先进孤儿院的,再加上虽然只有三岁,但他却已经显得像个小大人,至少,在那时的银看来是那样的,而且,院长爷爷对恒一直有一种偏爱,所以他一说话,那些小孩就都走了。
“你还好吗?”这短短的四个字却是他听到过的唯一一句关心的话,他第一次哭了,像个正常的小孩子那样哭了。。
从那之后,恒就像他的哥哥那样护过了他最弱小的三年。直到五岁那年,遇见了雪,同时也失去了恒。
赖纪银用手在树根里不停的画着圈,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回忆起这些往事了,再次回忆却是因为两个刚认识的人,想想就觉得讽刺,可是,他们两个真的好像他们。
现在的赖纪银回过头去看那年的渝熇恒时,发现其实渝熇恒也一样极端,只是,他更擅于伪装罢了。
他清楚该怎么样才能让孤儿院的喜欢,才不会成为被遗弃的那个人,才可以在孤儿院安身立命,才可以不用像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再来到这个孤儿院之前,他已经换了两次孤儿院了,到最后都被抛弃了,或许就是这段经历让他不想孤儿院里的其他孩子,用最明显的偏激手段保护自己,毕竟,那样到最后会被抛弃,这点,他早就清楚了吧。
所以他懂事,他听话,他不张扬,也不低调,就那样,他才可以度过最弱小的时候。可是他做那么多不是全都为了安生立命,更多的是,他怕被遗弃。
现在的赖纪银明白了那时的恒,却更觉得渝熇恒就是恒了。因为他们就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比谁都明白这个世界的法则,所以一旦可以展翅高飞就绝对不会平庸的活着,他也是如此。想来,恒亦是,毕竟,只有优秀的孩子才不会被遗弃。
至于雪,那应该是因为她是他们从未遇过的,所以才会如此念念不忘,。那时的雪,一袭公主裙,举止落落大方,谈吐温和有礼,那是和孤儿院里的孩子完全不同的,对他们来说,这就像是一种救赎。
是除了院长爷爷之外的唯一一道阳光,所以才会念念不忘,像信仰一般追寻着,到现在也不能忘怀。
赖纪银就这样回忆着,冥思着,用现在的眼光看过去的事,总会有些不一样,总有不同的看法,不同的感受,可不管怎么变,恒和雪始终是他最亲近,最想保护之人,这点,一直是赖纪银所坚定的,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如此吧!
就在赖纪银回忆往事,坚定信念时,命运之轮却已经悄然转动,而信念却终究是信念,不会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