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之子于归，风雨如晦（1）

夜色微醺，太液池边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文武百官们推杯换盏的好不热闹。

“听闻贵国的和顺帝姬素来秉性端柔，持躬淑慎，温宥恭德，静毓垂仪，不日即将下降贵国的定北武将军容城，我大祁之主特意令我等带着我大祁特有的七色天蚕锦前来朝贺，我等临行前，我主特意嘱咐了此锦只有当我等见到帝姬之后方可呈上来，章主，不知吾等有没有这个福气提前见一见帝姬着凤冠霞帔的样子？”

一曲折杨柳舞刚结束，红绡香汗湿透，领舞的舞姬还未来得及均匀气息，便看见坐在王上右下座的大祁使者手执一杯雪酿竹叶，微微侧首看着王上。这个使者年纪很轻，穿着一袭绣了竹水纹的雪白衣裳，看着眉眼清和，温温柔柔的，一开口却颇有一种先声夺人的气势，似乎今日是要见定帝姬了。快出阁的女儿家那能轻易被陌生男子见上一见，还是着凤冠霞帔的样子，这大祁使者也太放肆了。舞姬心下一惊，低低敛了身子退了下去。

“自然是有的，明日就是和顺出嫁的好日子，朕一定请沈相前去观礼。”明崇帝朝祈使遥遥举杯示意，道“朕听说大祁有这样一句是用来形容沈相的，醒饮天下酒，醉卧美人膝，白衣翩翩，自是人间风流卿相。不知朕大章这六十年的雪酿竹叶，可入的了沈相的口？”

“味甘而醇，色泽剔透,回味深厚，酒是好酒，可是东篱今夜更想见一见这大章第一帝姬披了凤冠霞帔的样子呢，东篱可是慕名远道而来，相信章主不会让东篱扫兴吧？”沈东篱手一松，手中的杯子摔在桌子上，发声清脆的响声。沈东篱略带歉意一笑，不急不缓地开口道“果然是好酒。就连东篱都有些醉了呢。”

“沈相既然醉了，那今夜就更应该好好回去歇息才是，不然可是真可能错过了本宫明日凤冠霞帔的样子了呢。”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那披着火红斗篷的女子两颊带着红润，眉眼携着浅笑款款从百官中穿过，所到之处，百官均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女子走到明崇帝面前屈膝行礼“帝姬和顺见过吾皇，愿吾皇千秋永盛，福祥康安。”

“听贞嫔说你好多了，这样瞧着固然是好多了，来这里坐。”明崇帝指了指自己左下座的位置，对琬璃道。

琬璃坐下后淡淡看了一眼沈东篱，见后者一双含笑的眼闪闪发亮的在自己身上打转，皱了皱眉头，疑惑道“沈相适才不是说自己醉了么，怎么本宫瞧着沈相倒是清醒得很？”

“佳人当前，东篱不敢醉。”沈东篱浑不在意琬璃话里讽刺之意，自斟了一杯酒，忽然想到什么似得，沈东篱放下酒杯，霍然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方精致木匣，高举过头顶，朗声道“不知以江州三十二城为媒，大祁凤玺为聘，可曾迎得了和顺帝姬入祁入主后宫?”

什么?迎帝姬入祁为后，这大祁使者在说什么胡话，明日就是帝姬出阁的日子。大章的臣子们闻言，窃窃私语起来。有好几个人已经迫不及待地看向容城，可是容城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依旧自顾自的饮着酒，就连眼睛也不抬一下。

“哦？这倒稀奇了，迎本宫入主祁宫为后？那敢问，先前宫里的那位沈皇后可怎么办呢？天无双月，一国之后有两个是个什么道理？莫不是在大祁皇帝，我大章国的堂堂和顺帝姬只配做个同后？”

琬璃虽是看着沈东篱说话，眼神却轻轻在文武百官中扫了一圈，最后定在一处，嘴角勾起温婉弧度，掷地有声道“本宫这个人呢，心胸狭窄，容不得自己的夫君还有其他女人。大祁皇帝要真是执意迎本宫为后，倒也简单，散尽三宫六院，仗杀皇子皇女。然后亲自来并州城提亲便是，和顺感受到了大祁皇帝的诚意，自会远嫁。”

散尽三宫六院，仗杀皇子皇女？大祁皇帝亲自提亲？帝姬，您倒真敢说，一时间群臣噤若寒蝉，众人目光都落在皇帝身边端坐着的那道倩影身上。

心胸狭窄，容不得自己夫君有其他女人?这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得，容城摇头失笑，想到琬璃对自己冷冰冰的态度，眉头又拧了起来。

琬璃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又缓缓道“敢问沈相，不知按照大祁国律法，假传旨意该当何罪呢？”

“按律自然是当斩了。”沈东篱笑眯眯答道。

“那沈相可得小心自己项上人头了，本宫听说贵国的凤玺上纹得图案是是九凤朝阳，不如沈相自个数数，你所拿的凤玺之上有几只凤凰？”

沈东篱脸上笑意一滞，片刻恢复自如，看着琬璃，道。

“帝姬果然好细致心思。”

琬璃微微侧眸，不置可否。对明崇帝仰脸笑道“妾斗胆问吾皇一句，作壁上观是个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