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顾氏烟芜
江漪珠拨开碍眼的长发,俯身点上蜡烛。
她走到萧易寒面前,指着那雁翅榻,说:“坐下。”
萧易寒尴尬笑笑,犹犹豫豫的座下了。
江漪珠亦坐下,手握着萧易寒背后那箭翎,:“忍着点痛。”
“开什么玩笑好歹我也是……嘶……”萧易寒无所谓的笑笑,然后痛的呲牙咧嘴。
江漪珠手中力气一紧,入目便是染着鲜血的剑头,饱了一滴血液又“啪嗒”滴下来,滴在江漪珠素白的衣襟上头。
那是怒放的红腊梅。
而萧易寒靛青色衣襟上一层一层晕开血迹,这层干了又开始流血……
“你刚刚干嘛多管闲事?”江漪珠嘴中怒气未消。
“如果不是我多管闲事,你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一提到这里萧易寒自豪感就满满的。
“若不是你,我早就擒到那贼人了!”江漪珠愤愤的说。
“宫主大人啊,你就别……啊!”萧易寒刚想讽她两句,后颈就一下剧痛!
江漪珠手刃刚收回来,轻叱一声:“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萧易寒觉得被剑射到的时候都没那么疼!江漪珠手劲还真大,这货是女子么?
隔着几层衣服,没办法处理伤口。萧易寒正想问怎么办时,江漪珠说话了。
“我去给你拿药,你记得自己上。”江漪珠嘱咐。
“哎……我为了保护你都受伤了,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呢?”果然萧易寒又回到了那副贱样子。
“爱要不要。”江漪珠甩袖离去。
半晌,江漪珠递给他一个精美的汝窑瓷瓶,那正是十月香山之时,唐渊墨递她的那瓶沉蟾玉露。
她本不想把这物送人,只是萧易寒的受伤原由不便让他人知道,而她手上亦没有什么好用的药品。
“每日正午服食一粒,再以水化开一粒,敷在伤口上,记得别多吃。”江漪珠想了想,还是不要把那句:“敷以面上,三日可容颜胜雪,两靥生光。”告诉萧易寒了。
“哦。”
“最近不要碰水,容易感染。”
“哦。”
“下次别老出来乱晃。”
“哦。”
“明天照常晨习。”
“什么!”
萧易寒还没来得及置疑,江漪珠吹熄了蜡烛。
“我回去休息了,你自己摸黑回住处吧。”语句淡淡的,注定了悲苦寂寥的萧易寒。
而萧易寒握着冰凉的瓷瓶子,心里却是温暖的。
“萧哥!”华柠薇两眼泪汪汪的握住萧易寒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
“怎么啦?”萧易寒用力抽出一只手,舀了一口清粥喝下。
“我昨晚梦到你被箭射死了!吓死我了。”华柠薇捂着胸口。
“……”萧易寒无语,原来华柠薇的梦还有预知作用,不过想起昨晚的事情,恍如梦境。
不过昨天晚上摸黑走回去,萧易寒差点没被藤蔓绊个狗啃泥,想到这里,那块伤口不由得抽动了一下,刺痛了一下。
“行啦柠薇,别咒你萧哥,他已经够走霉运了。”华元白悠闲的夹着手臂,这显然是他近期最爱的动作了。
“不过我听说今天丁班来了一个新生,希望是个杏眼桃腮,甜美可人的美人。”华元白瞬间陷进了无尽的畅想之中……
“诸君安好,我姓为顾,名烟芜。”那是个娇柔似水的倾城女子,有一双妩媚的桃花眼,仿佛含着潋滟的秋水,噙着烟雨色,眉目笼着一层薄雾。
坐下男子尽皆看呆了,如此美貌,何止是华元白形容的杏眼桃腮,甜美可人?用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等词形容她都是苍白的侮辱。
她美得如同仙境之中的山水薄雾,用苍白的文字根本无法形容万中之一。
“安好……嘿嘿……安好。”萧易寒碰碰身边已痴呆的华元白,不知道他嘴里嘟囔的是什么。
“清醒些,程阁主开始上课了。”萧易寒又碰碰他,他几乎已经放弃拯救智商跟着鼻血一起清空的华元白了。
萧易寒听得前排小声叨咕“我不明白好好学武,学这些乐器做什么。”
的确,萧易寒也不明白,他支着脑袋,一副懒怠的样子,前面程阁主的声音更是如同空山回音一般,一句话会在他脑海里回响好多遍。
若评论最无聊的课业的话,内功课首冲其一,接下来就是这乐舞课。
“谁来介绍一下浙派?”程阁主声如黄鹂,清脆而婉转悠扬,腰间的匹帛搭载衣裙上,更显得她身材纤弱。
只见顾烟芜在坐下淡淡勾起嘴角。
“烟芜,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同为女子,她叫顾烟芜格外亲切些。
“是,浙派始祖为一代琴宗郭沔郭楚望,代表琴曲有《潇湘水云》、《胡笳十八拍》等等,风格流畅清和,温润如品一方好玉,用弦老道,声如流水击磬,浙派弟子遍布天下。如今流传的琴谱中犹以《琴操谱》、《琴述》等为重。烟芜有幸听得一曲,当真有如听万壑松之感。”她语调不紧不慢,恰到好处。像是提前准备好,练习多遍之后才说出来的。一语下来,众人无不又对这女子多生了不少好感。
程阁主点头颔首,眉眼间少不了的赞许。
“很好,很全面。”
萧易寒本是提不起精神的,只是听了这一席话,发现自己低看这女子了。他本以为只是个空有美丽精致的花瓶罢了,却不想有这等才学。
这一节课听下来,程阁主频频叫着顾烟芜,问的问题她也都对答如流,只有几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小问题,程阁主叫了别人。
一节课上下来,程阁主心情大悦,像是伯牙终于遇到了钟子期一样。畅笑扬言说下次定要带她那宝贝的伏羲氏大圣遗音琴来与顾烟芜切磋一二。
顾烟芜也只是谦谦的受了。这女子做什么都是如此的得体,不张扬,不自卑,内敛的让人心驰神往。
结了这节课的课业,程阁主又与顾烟芜聊了许久才依依离去。
程阁主前脚刚走,后脚顾烟芜身边就围了一群人,当然,以男性居多。
他们围着顾烟芜像查户口似得问东问西,其中包括“顾姑娘你哪里人啊?”“顾姑娘年方几岁?”“顾姑娘可有兄弟姊妹?”甚至包括“顾姑娘是喜欢川菜还是粤菜……”
说真的,萧易寒光是看着都能被烦死。难为顾烟芜能和他们亲疏得当,温文尔雅。
她偶尔扬起一个浅浅的笑意,偶尔抬手拂鬓,如同流连在万花丛间的仙子般,婉约绰态,媚于语言。
华元白早就跑去随大流了,全班男性也只有萧易寒一个人可以趴着,眨巴着迷迷糊糊的睡眼,无所谓的睡觉。
萧易寒所不理解的是,光是男性也就算了,全班女生都围在她身边,刚刚多长时间啊,就“烟芜姐”这“烟芜姐”那的叫着。
“真是……”萧易寒觉得与其去和他们凑热闹,还不如趴在座位上养精蓄锐。
毕竟下节是钱阁主的武林史……
“请问阁下尊姓?”萧易寒勉勉强强睁开眼睛,最先映进眼帘的就是一个纤如无骨的美人和水色飘逸如仙的素寡襦裙。
“萧易寒。”自我介绍一向会除了名字连带着生日老家还有年龄,甚至会把家里有几头老黄牛说出来的萧易寒第一次这么言简意赅。
具体原因是因为他感受到了顾烟芜背后冲天的煞气……
不过也难怪啦,他们的烟芜女神居然跟这个资质平平的小子搭话,也难怪他们想要宰了萧易寒。
“我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明白的还要向前辈们请教,还请你多多照料。”顾烟芜谦和的笑着,眉目间好像胧了江南初春时的水汽。
“我……”萧易寒才吐出半个字,就听顾烟芜后面一群吵杂。
“顾姑娘,我可以带你熟悉熟悉……”“顾姑娘不必客气,由我……”“顾姑娘不用担忧……”
“呵呵。”萧易寒翻了个白眼,干笑两声。这群没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