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扶着我，往出口走去。

随着整个玲香阁的倒塌，出去的希望变得越来越小。高景终于撑不住倒了下去，我尽力扶起他。却发现自己也没有多少力气。

纵使能力再强，终究还是凡胎肉体。

我苦笑了一声，想起了幼年从琦国皇宫逃出的模样，我竟逃不过这孽缘？现今……又如何涅槃？

渐渐闭上了眼，也不知最后朦胧中时，冲进火海中的齐焰是什么样的神情。

“离姑娘！”

耳边最后的声响伴着我沉睡。如梦过了千秋万载。

那个我最不想见到的男人再次出现在我梦中。

在那时只想着复仇的年纪，杀了他，是我能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但是没了他，我又如何平安长大？

他的眉眼如画，勾勒着脸上绝代的风华。他是杀了我师傅的人，我却拜在他的门下，当了五年的学徒。我记得，他也爱下雪的冬季，道雪是最冷艳的雨，轻柔，却冷如刀锋。缠绵的雨，让他很厌烦。

可他却要在江南，江南没有雪，只有连绵不绝不断的雨。所以他总是蹙眉，杏花春雨时，他抱着一坛杏花酒坐于江南小桥的河边，独饮一坛，喝得几日醉。

最后总是我撑着伞，带他回去。他总是喃喃地说着同样的醉话：“如果当初我们一起义无反顾地离开，结果会怎样？”

那样的他，竟让我十分难过。

我也不知何时发现自己再也不想离开他，忘了初衷，忘了天下。

他教我医术，教我心法，叫我谋术……教我他会的一切，又或许并不是一切。

只是，我练舞时，长长的红色缎带飞舞时，他会别过头去，忍不住落泪。

我不知他是否是想起了过去，像他那么冷漠的人，竟然也会泪流满面。

后来我遇到了大漠来的菱荆，以及江南水逝庄的大小姐，水镜月。

而遇到他们后，他就不见了。给我留了一纸寥寥数语：世间总有聚散离合，我不会等你记起自己的使命。

十七芳龄的我，攥紧白纸，转眼撕了个粉碎。

也是那年，我开始离开了江南到处行医，直到，收养了瑶桐。

梦醒了，耳边就会有着很烦人却又温暖的喧嚣。

“姑姑她动了！水凰姐姐，她是不是快醒了？”瑶桐兴奋不已。

水凰却“嘘”了一声低声道：“不要乱喊，你姑姑需要休息。墨轩，你和朱程劲先带她出去吧。”

人出去后，我感觉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后，慢慢睁开了眼……

“喝！”

我在看见了离自己不到三寸远的脸时，立刻伸出手，一拳打在那张脸上。

“嗷！”高景后退了好几步，说：“不是说好了要出手时说一声吗？”

“谁让你离我这么近？我来不及说。”我冷声道。

“幸好你没用多大力气，不然我这张脸几天都见不了人了。”高景嘟囔道。

我环顾四周，“水凰呢？我刚才明明听到她的声音了。”

“她出去审犯人了。”

“我昏了多久？”我问他。

高景想了一下，“一天而已。”

“放火的是谁？”

“就是你收的那群劫匪。除了最黑的那个，其他人全都有……”

我还未听高景说完，就出了门外。

直到我看见了老柳他们被反手绑在柱子上，我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已经停了一拍。我低声问道“为什么？”

老柳抬眼看我。什么都没说。

朱程劲不在，瑶桐不在。昭蝶对我微笑，我让他们全部离开。

等到屋中只剩绑在柱子上的几个人和我时，我蹲在老柳面前，问他：“为什么。”

老柳依旧不回答。

“是不是你们帮主让你做的！”我一甩手，尖利的指甲划过老柳的脸。

“不是都说信我吗？不是都有雄心壮志要推翻琦国吗？老柳，你告诉我，你对天起誓你真的只甘心当一个四处劫掠，让人闻风丧胆的劫匪吗！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柳说：“对不起，公主。”

“对不起？你是在和我说对不起？”我道：“老柳，我对你很失望。你原本就决定要在玲香阁烧了齐焰是吗？你也不相信我是公主对吗？你也不相信我的能力是不是？你认为我会把琦国转手送人？”

“不是的，公主，我没有不相信你。可是……”

“可是什么？谁逼你了？”我蔑笑，“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说。”

“公主，琦国皇室有……小心！”老柳大喊一声，我立刻回头，轻易躲过了背后飞来的暗镖，接着四面八方都飞来了暗器。有一些是针对我，另一些，是针对他们。

我用一把暗镖给老柳松绑，却发现，老柳早已中毒。

“公主……琦国……皇室有问题……小心……小心……齐……端明……”

这是老柳最后的一句。当其他人听到动静进来时，屋里只有我一个活人了。

有六个，六个暗杀高手。

我道：“把这些收拾好。齐焰呢？”

“还在休息。”墨轩说。

“带我去见他。”

如果没记错的话。琦国四皇子叫若白端明。那老柳说要我小心“齐端明”又是怎么回事？

在去的路上，昭蝶拦住了我。

“离雪。”昭蝶说：“你可还记得我？”

“昭蝶。”我道：“我有急事。”

“我很感谢你不杀我。”昭蝶撕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我叫穆靓雯，穆靓媚的姐姐。”

“齐焰，是你妹妹救得吗？”我问。

穆靓雯微微点头，“虽然她脑子不太好使，不过做事还是没什么能挑剔的。”

“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从齐焰从玿国离开时，我便料到了一路上不会太平。”穆靓雯道：“不过我却没有料到你，你竟会义无反顾地护着他？真不知道你下的是一盘什么棋。想扶齐焰上皇位，你以为是那么简单吗？”

“既然不简单，那你们俩姐妹那么坚持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什么，你总会知道的。”穆靓雯说：“我决定跟着你，成为你的手下。”

“为什么？”

穆靓雯娇笑着用昭蝶的声音说道：“因为奴家喜欢离公子啊？”

水凰不服气道道：“不要脸！离公子明明是我的。”

两位女子互相瞪了一眼，猛地转过头去，哼了一声。又迅速一人拉着我的一边手臂。

“离雪，我陪你去。”水凰在我的左手边说。

“奴家也要去～”穆靓雯将头靠在我的右肩膀，撒娇地说着。

我各自看了她们一眼，“你们两个在闹什么啊？我去办正事了。真幼稚。”说罢甩手就走，身后两位女子没有跟过来。

到了齐焰的房中。

我看见了高景和齐焰一起坐在桌边，齐焰正在看书，高景眼睛看着着门口的我，似乎在这之前已经盯着门很久了。

“你果然来了！”高景高兴道：“齐焰，快给钱，你输了。”

我快步走到他身边道：“你怎么在这里？”

高景说：“我在找齐焰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我问：“我什么时候进来？”

“当然不是。”高景渐渐凑近了我的耳边，当我清楚地听到了高景低声对我说的话以后，我说了一句：“小心。”

“什么？”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