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因缘诀(四)
我们崇阳人自有自的礼数,讲究以礼还礼,您给我什么礼我便还你什么礼。我还有事,公子,就此别过。”她轻轻掩去眼底神色,长睫倒影于一汪湖水,像芦苇荡漾。
裙裾如绽放的晚间花朵盛开在阿萨尔面前,女子语气谦卑,气若栀子,微微扬起的下颚如玉皎洁,线条优美地让人有想咬一口的欲望,却也拥有柔软的脆弱。
有趣,有趣,居然这般有趣。阿萨尔翠绿色的瞳孔猫一般眯起,阳光下柔软的浅金带白的发微卷披散在胸前,他与她年纪看似相仿,实则是她更加年幼,而她却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平白给她本来就不精致的五官又拉低了几个档次。
“你也是“凰”女吧,可是这车坏了,你要如何去参加呢,时间不多了呢。”
阿萨尔抽了一口烟,轻烟缕缕从薄唇缓缓流淌而出,这个罪魁祸首非但没有道歉,还带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感觉,但是他直白地说出了当前的难题。
不过她很快莞尔一笑:“不劳公子担心,我自有办法。”烟云浓墨重笔散开,她轻盈踏起,袖间窄细的浅紫飘带花瓣般凋零盛开,那残影还在原地,而人已掠过千重屋顶,飘然离去。
阿萨尔一愣,随即一声大笑:“不错不错,轻功了得啊。不过,皇宫离这里还有很长的距离,这方法太笨了吧。”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的马车,不见了。
而那辆明显与内域不同的马车此时飞驶在去皇宫的大道上。驾车的女子着一身墨衣点烟紫,带浅紫描银织花的长纱半掩遮面,疾风吹起她的额发,隐约露出烟紫符文点于眉心,银链连一朵丝质仿真花朵挡眼,另一只眼流过深蓝幽光,带着漠不关心。
她连闯八重朱红宫门,在最后敲响一声宫铃之前赶到现场。
“药王谷白墨,拜见王爷。”
清脆的女声遥遥响起,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在场的人都回头看,只见那女子利落地停车下马,一身墨紫摇曳。
她几乎身披云气而来,带一卷漫天花雨,风扬起她的头纱,她的眼睛碧海蓝天,却又装着烟雨霖霖,雾气缭绕。
那遥遥的青烟一缕,似雾似雨,她就那样不卑不亢地站在朦胧的晨雾里,楚言坐于高座远远地看她,只觉得她真实地站在那里,却好像又不在那里。
这是他们以这种身份第一次见面,就像一部默片,她站在缥渺的岁月里,他站在时光之外。
之后他无数次想要拉近彼此的距离,却仍然无论如何近不了她的心,那雾缠缠绵绵萦绕,他看不清,却不曾想她面具无数,他从来没有真正看破过。
楚尊曾问他,他喜欢她到什么程度。
他笑着回答:“喜欢到,一生无悔。”
到最后他就算痛至骨髓,也,仍旧无悔。
风扬起宫墙里柔软的锦缎薄纱,春蝶镌绣陌上花,看衣袂翩跹,青烟如雾雨霖霖。
棉榻上高挂七尺金紫玉牡丹帛纱,垂坠桃花结千千,满庭艳华雅柳,堆砌香车美人,唯一人高坐,三千青丝垂落,银冠高束,一双含情眸,一张薄情脸,一身风华牡丹,凤尾一挑,指骨一敲,漾杯中碧水,一口饮尽。
所有凰女除她皆已落座,白墨余光一扫,大多女子穿拘谨宫装,低眉垂眼恭敬内敛以掩饰自己的紧张。她隐世多年,随性山林,早已忘记宫中礼仪,她也懒得临时抱佛脚,也不想被选中,只想来安静地完成这个意外的任务,而已。
她平视前方,将尽头小时候的死敌的一切动作尽收眼底。
模糊记忆里小时候的他外表人畜无害,但是爱耍心机,势强凌弱,她看不过他,她同样也一样。
如此漫长的时间过去,他和她两人都有太大的变化。
她看他,就是一朵艳丽的牡丹,一举一动都太过华丽。
而他,觉得她太过洒脱,容易在指尖溜走,太过朦胧。
从前恍然从脑海中浮现,不够真实,却又真实。
忽有轻轻一声呼喊,带着疑惑:“白……墨。”
她停下脚步,找到自己的位置,看到那个坐在上座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巧笑纤纤,发髻簪一只点翠银蝶,周边盘一圈花髻,垂高低错落四个团簇银花球,最长荡于腰间。额间天生一颗眉心痣,围绕小小的瑞云。耳尖同样垂点翠蝶和花球。
她的衣服极为轻薄。露肩抹胸墨绿长裙,镂空的单件衣领为银线编织的连续飞舞的蝴蝶。手腕上两个银环,执一把蔷薇白玉扇。
她微微一笑,客气地说:“好久不见。”
白墨颔首,低低答一声:“好久不见,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