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的确做到了这一点,只是没人想到了小雪所受内力反噬之重,即使有阎王之称的冷奕的救治,她也依旧三月不得动武。

肃本想上前扶起小雪,玉先行一步而去,她如今的身份,是小雪的侍女,虽说入宫不易,她还是凭着林昭的名气进来了。

因为来过永明殿,过目不忘的能力,使得她很快找到了小雪。若非皇宫的暗卫多加阻拦,玉也不会这么迟才赶到。

应该是小雪对于玉的在意,使得宇文及在上一次的谈话中,提及若是玉来此,放她进入,不然,玉一人之力,只怕早是死于他人掌下。

皇宫之中,卧虎藏龙,处处危机四伏,勾心斗角,那些高大的城墙,都是枯骨所堆,那些华丽的服饰,都是鲜血所成。

玉没有想到平日里冷淡却温情的小雪,在昏迷着要倒下时,手里还有匕首紧握,玉的善意扶起,得到的是冷锋划过脸颊,玉被小雪一往无前的强大气势压得死死的,若非肃及时出手,玉只怕自己会不明不白的死去。

肃对着单膝跪地,手握利刃,满身杀意,依旧昏迷的小雪,只是黑着脸,震惊的说了一句话:“一样的。”

玉不知道什么意思,也无暇顾及,小雪这样,她根本不能做什么。

肃在最初的震惊后,摆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你等她自己醒过来,或者倒下,再想其他的。”

玉一愣,才正眼打量起肃来,一袭黑衣,身姿挺拔,尽显暗卫本色,那张帅气的脸被隐藏的很好,极易使人忽视。

肃自然感觉得到玉的打量,他对于玉这样的冷型美女,还是很有好感的。依照肃的性格,宇文及的放纵,肃本来准备苦中作乐,和玉说些什么,却被忽视了。

玉担忧的看着小雪,神色纠结,不知该做什么,难道真的和肃说的那样,一直等,等到小雪耗尽全部力气,自己倒下。

到底怎样的过去，会造就小雪这样的现在，如此的警觉与潜意识的击杀，玉不得而知，却久久难以释怀。

小雪本能的反应结束之后,意识依旧处在半醒半睡之间,体力的透支,内力的反噬,她已经再没力气坚持,这时冷奕出现了,他与宇文及有些交情,加之皇帝宇文衍的命令,便前来查看一二。

素有阎王称号的冷奕,凭借化腐朽为神奇的高超医术,传言可与阎王夺其生死,在阴间救人性命,北周,西晋,无论是武林还是朝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雪此前就是得到了冷奕的医治。

冷奕心思缜密,为人冷漠自持,不喜过多管制,若非是与宇文及有些交情,凭一纸皇令,休想喊动他。

他的内力极高,呼吸缓慢,步伐轻盈,以至于玉一开始都没有发现他的到来,暗地吃了一惊。肃倒是表现的极为淡定,似是心中早有所觉。

冷奕对小雪,还是有些印象的,前一次,小雪体内诡异的内力融合使他有了几分探测的心思。现在的他,自身冷冽气势忽起,铺天盖地的朝小雪而去。

冷奕带给此地的危机与压迫感,险些使得玉不自觉的动用内力进行自保，这是习武之人对于危险的警惕。小雪潜意识的自我保护,带着数年深沉的杀意,如同狂风暴雨般,迎着冷奕而去。

两人间一场看不见的气势比拼,愈演愈烈。玉和肃夹在中间,难以对抗,只能默默的守住心底一片自我,免得被两人的气势侵袭,失去自我控制,在这杀意里变得癫狂。

门口有一婢女端着热水前来,她本是规规矩矩的走着,一个偶然的抬头,看见冷奕盯着小雪的那双冷漠的双眼,似乎置身寒冬腊月,冷的她瑟瑟发抖,接着被小雪的杀意扰乱。

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觉得自己已经被利刃对准,命悬一线,再也无法忍受的她,想要逃离,却动弹不得,脸色涨的通红,青筋暴起,终于,极度压抑的咽喉溢出一声惊吓之音,手里的盆掉在地上,水撒了一地,清脆的落地声,惊醒了所有人。

冷奕只差一步之遥,就会进入刚刚的魔障里,从而导致走火入魔,意识缓缓离开臆造的硝烟,冷奕有些自责自己的大意,小雪的潜意识太过强烈,险些将他引入杀戮。

玉和肃则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强者之间,早就不是靠打斗来定胜负,气势的压制,才是强者的较量。那些或华丽或实用的招式,已经成为强者间的过去式了。

小雪完全失去意识,重重的侧倒在地上,冷奕前去抱起小雪,那体重轻的有些吓人,苍白的面容,鲜红的血液,无力到面无表情。冷奕情不自禁的想要抹去小雪嘴角的血迹，只因为他认为，如此稚嫩动人的容颜，不该被鲜血沾染。

手指轻抚小雪的脉搏,那跳动显得无力虚弱,冷奕一眼扫过,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宇文及的伤口已经处理,只差最后的包扎,而内伤又会自愈。便直接将小雪带入客房医治,给宇文及草草的上药了事后,就将宇文及晾在了一边。

小雪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自身内力耗尽,没了制衡,另一股未知的力量在体内肆意破坏,使得五脏六腑受到更重的损害,同时精力严重损耗。

冷奕实在好奇有什么可以使得这两个人受如此重创。

宇文及自身的内功心法极为高级,伤势在渐渐愈合,而他此刻混沌的脑海里,隐约有个人影,忽明忽暗,向远方而去。

他想要看到那个人影的正脸,却只是徒劳。于是他开始不停的奔跑追逐,只为知道那一个人,到底是谁。

累,很累,他感觉到四肢开始乏力,眼睛也开始朦胧。不,不可以,停下。他拼尽全力的呐喊,声音到了嘴边却又发不出来,他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很疯狂,很落魄,扯着喉咙厮吼,直到溢满血腥味,那个人影,依旧不停向前。

他来了脾气,忽又有了力气冲向那个人影,暴躁的想要毁灭,正准备奋力一击,那个人影,终于回头了。

“小雪”宇文及就是这样诧异而温柔的喊着小雪的名字,从噩梦中醒来,没有畏惧,没有仇恨,只有淡淡的喜悦。

时间已近中午,大殿被太阳照射的暖洋洋的,宇文及睁开眼睛,便感到了柔和的日光,微微撑起身体,才发现几处伤口已经被缝合上药。

忍着伤口的酸痛起身,从来没人敢在他昏迷时如此的靠近,还为他这般医治,从伤口可以看出那人娴熟的医术,而记忆里,也只有冷奕能有此能力,只是冷奕那家伙,哪次不是直接撒药完事,这次怎么这样细致。

宇文及想不透,索性不再去想,运起内力,内息已经平稳,伤势也稳定了,不出数日,便能痊愈。

重新躺回床上,这次真是受伤不轻,宇文及心里暗叹,一道精光闪过,小雪,宇文及忽的坐了起来,速度之快,使得他眼前一阵黑暗,失血的后遗症,浑身乏力。

他迟钝了两秒,站起身,言语急促:“肃。”

肃及时出现在宇文及的身前,姿态恭敬,顺从道:“主子。”

“小雪呢,她在哪？”

肃听着宇文及急切的眼神,有些迟疑,小雪到现在都还在昏迷,冷奕说过,依照小雪的伤势,要想完全治好,没三个月是不可能的。这些话告诉宇文及,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我问你,小雪在哪?昨天冷奕治好小雪了吗?”宇文及看着肃支支吾吾的样子,胸中怒气忽起,一只手不由得扯住了肃的衣领。

肃眼见宇文及发怒,心知他对小雪的执念已深,试图安抚的开口:“小雪在左边的第二间客房,还在昏睡。”

宇文及来不及细问,一把甩开他,急匆匆往客房而去,肃从未见宇文及这般失态过,一身的血衣来不及换下,头发也没有梳洗,变得杂乱。

他跟随宇文及前去,看着他静静的守护在小雪床前,整个人,没了意气风发,变得死气沉沉。宇文及的手搭在小雪的脉搏上,虽说他不擅长医术,简单的判断还是会的,“怎么会,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似是不敢相信,宇文及盯着昏睡的小雪,感觉心一阵阵的刺痛。

肃看着呢喃脆弱的宇文及,想着他从前的肆意张扬,心绪万千的开口“主子,昨天是小雪为你处理的伤势。”

宇文及因为肃的话,自责不已,昨日小雪不过是内力受限,体力透支,静养数天便可,而如今,小雪的脏腑受到震荡,严重损伤,呈现出衰竭的表象。这很显然是内力反噬导致的,再联想昨日半梦半醒之间耳边的低语,定然是小雪为了压制他,才会强行运气受伤。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不是告诉你,不要靠近我了吗？”此刻的宇文及沉痛的凝视着小雪,坐在床边,自责痛苦变得怨恨癫狂,恨自己,恨所有伤害小雪的一切。

他就这样走入一个思想的死角,紧握的双拳,深陷的指甲,越来越深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