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儿，你还好吗？是不是累了？”司云飒关切的看着她。见她脸色疲累，面色无光。

“回去吧！”

乘兴而至败兴而归，回去的路上薛芊芊一言不发，默默回了房间。

司云飒不知她为何情绪骤变，心有担忧，却也不好直接询问。心里甚是焦急面上却极力没有表现出来，生怕让她的心情再受到影响。

回到房间的薛芊芊坐到窗边，芃芃见此便默默的准备点燃蜡烛。

“不，不要点蜡烛。不要。”声音明显带着哭腔。芃芃无措，只好放下手中的蜡烛。

尽管房间没有任何光源，但透过窗子投射进来的皎洁月光却还是能依稀看得见。芃芃看见自家小姐的身躯在朦胧的月光下紧紧缩成一团，微微在颤抖。

芃芃转身打开门，关上门夺门而出。

薛芊芊用力的缩紧自己，回想起窦绘心站在高台骄傲的笑容，想起父亲温和的笑靥，心里如针刺般难受。如果父亲还在，自己现在是不是也如窦绘心那般，快乐无忧。

门环轻叩，“芊儿，怎么没点灯？”

是云飒，薛芊芊在黑暗的房间敏锐的判断出他温暖的声音。薛芊芊猛地起身扑到门边。

“云飒，云飒。”此时的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她有着满心的恐惧，好像只要叫着他的名字心里的恐惧就能得到舒缓一般。

司云飒覆上门，他知道，隔着这层窗户纸，后面就是她梨花带雨的脸。

“我在，我一直在，芊儿，没有点灯你害怕吗？”

“我怕，我好怕，云飒，”薛芊芊哭倒在门边。

司云飒正欲推门而入，却犹豫了，控制住内心急切想要拥她入怀中的冲动。

“别怕，我就在你身边。芊儿别怕。”司云飒蹲身坐在了门边。

“云飒，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呢，怎么我就没有了家，没有了父亲母亲。多少次我睡着在梦中和父亲母亲团聚一堂时，我都会在梦中庆幸，好似现实的世界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梦里的那个世界才是真实的，父亲母亲还在，逸舟也没有丢。薛府也没有被株连九族。一切都还好好的。可是每每梦醒，冰冷的流萤阁残酷的提醒我，我以为是梦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如噩梦般的世界，那么狰狞的向我扑面而来。云飒你知道吗，多少次我多么想就让噩梦带走我，如果死亡能让这个噩梦结束，那死亡于我而言，无疑是最好的解药。”

门外的司云飒滚动着喉结，心中满是说不出的心疼。却也只能静静的聆听。

里面的人儿哽咽了声音，默然良久，“可是，我还没有把舟舟找到，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云飒，你知道吗，每每我午夜梦醒，睁开眼睛，看见流萤阁冷冷的四壁，我总是无比绝望。仿佛觉得我这一辈子也许就这样了，我不知道还有怎样的处境会比那样更痛苦。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老天爷竟要夺去我的父亲母亲，竟然把我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父亲生性慈善仁爱，却交友不慎，惨遭奸人陷害，可是害友的那个人如今却平步青云，他自己的女儿生活的幸福快乐，却害得别人的女儿流离失所，这一切，天理何在。”

司云飒恨不能用自己的衣袖为里面的人儿擦一擦满脸的泪水，恨不能为她抚平满心的疮痍。

“人在做，天在看。你失去的老天爷会以另一种方式补偿给你，他以卑劣手段攫取的，他日也定会数十倍的奉还。”

“人在做，天不见得会看，也许连天理也只会帮那些小人得志的人。这个世界，哪里来的天理。”

司云飒沉默良久。

“既然天理也会不公，那我就制造出只偏袒与你的天理。”

门内的薛芊芊望着月光照射在窗户纸上的身影，那么的让人安心平静。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如果我并不曾卷进这些情仇爱恨，我多想就这样一直和你坐到白头。”

门外的司云飒身体一僵，心头暖流暗动。尽管透过窗户纸并看不见黑漆漆的屋内的身影，他却还是用力的想要扑捉那抹身影，好像只要再多用一点力，就能在黑暗中看见那个发光发热的身影。

“如果我是在那场劫难之前就遇见了你，如果抄家逃离的当晚我撞见的不是你，情况或是美好，或是糟糕，反正不会向现在这样，进退两难。云飒，也许我说出这番话会更加撩拨起你的心绪，可是我却不得不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不，你不知道。”薛芊芊用手抹去脸颊冷掉的泪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不知道有多少次你在我面前跪下请安时我有多想拉起你就那样私奔到天涯，你不知道我在你的爱与仅剩的一点儿理智之间承受着多么痛苦的折磨。”

司云飒动情，身子往门靠近，“芊儿，芊儿。”

门外的呼唤牵动着门内的感情，“我要是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该有多好，那样我就能单单纯纯，干干净净的站在你面前，那大概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你这么优秀，父亲一定会很喜欢你，母亲一定会热情的张罗一大桌子的好吃的招待你，舟舟肯定会粘着你，因为他从小就想要一个能文能武能罩着他的哥哥。我们全家都会很喜欢你的，因为我爱的人，他们也会很爱。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勇气和资格，以你妻子的身份，站在你身边了。你这样完美，站在你身边的应当是一个美丽，纯美，干净的好女孩儿。”

“什么叫站在我身边的就应该是这样的女孩儿？你怎么知道这样的女孩儿就一定是适合我的人，什么样的女孩儿适合我，也许只有我自己才最清楚。”

薛芊芊疲累的倚靠在门边，“也许吧，只是无论如何，那个合适你的人，不会是我。”

司云飒背靠着门，仰望着廊外的月色，清冷皎洁，那高悬夜空的月亮多么像这门另一边的人啊，每当夜深人静它总是最撩人心弦的，却也永远清冷遥远的无法触及。

“你看这外边的月色多么好，朦胧迷离，不像日光过于炽烈，也不似星子太过暗淡。”

薛芊芊嘴角撩起笑意，“是吗，我想应该确实是很美吧，只是我不用亲眼去看，外头好的美景，只要你在外面好好看了，我便也当是看过了那些景致。我看到的景色，皆是通过你的眼睛才看到的外面的世界。”

司云飒浅浅笑了，嘴角的笑意盛满了柔软的月光，那么柔和，那么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