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放逐
朱雀大人因为未婚夫的去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露面了!
听说朱雀大人身体有恙,一直都没有精神处理公务,全部交由副将桓奇在处理呢!
听说白虎大人这段时间也一直都住在朱雀宅里照顾朱雀大人,几乎寸步不离呢!
听说天帝陛下也很担心,公主和皇子殿下也常去看望呢!
听说……
休斯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心里担忧,却又不能在女儿面前表现出来。因为抹珠自病好那日,虽已能如常的吃饭睡觉,也会与他们说话,但却明显感觉她提不起精神来,常常一发呆就是半天!也不愿意出门,就连白虎大人说要带她出门去玩儿,她也拒绝了!本来白虎大人住了十日便要告辞,可这孩子说什么也不许,还拿绝食威胁白虎大人与众人!没有办法,只得依着她……可是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情况却还是如此,休斯也只有摇头叹息。好在再半个月就是天妃陛下的寿辰了,抹珠即使再不愿意到时也得出席,希望到那时抹珠的情况能稍微好些吧……
而矶风呢,因为抹珠的缘故,也已经好久没有离开过朱雀宅了……还好没有要紧的公事待办,便遂抹珠心愿一直呆在她身边。矶风心里明白,抹珠对他的感情一直是亦兄亦友的,以前就只对他才说心里话。虽然是有沁石这个亲生的哥哥,但因为相差着三百岁,而沁石在抹珠童年之时又无空闲陪伴于她,所以抹珠对沁石的感情并不如对他来得亲热。在此脆弱时期,抹珠想要依赖他也是很正常的!再加上自己也实在是放心不下抹珠,能时时见她在眼前到还能稍稍放心些……于是这时便也把名声啊、闲言啊之类的放开一边,只一心安慰抹珠!一直到还有五日便是天妃寿辰之时,抹珠才准他离开朱雀宅回去准备。矶风又千叮万嘱一番,才依依返回白虎城。
很快到了天妃寿辰这日,天空城内自然是热闹非常!但最让众人期待的,不是有什么精彩的节目,而是许久不见的朱雀大人的到场!为什么呢?因为抹珠虽贵为朱雀大人,但也确是美貌非常!以前虽然早早就宣布了订婚,但仍有不少人暗自倾心仰慕。现下她的未婚夫已然亡故,那便意味着她又成了自由之身!虽还是与白虎大人关系暧昧,但毕竟众人都知他们只是兄妹之情。……就算现下她的未婚夫才刚刚去世还不是追求的时候,但毕竟是有了机会不是吗?
可是直到天帝陛下偕天妃与青岩皇子一同到场,朱雀大人的位置上仍是空着的!不止众人惊讶,连矶风也不明所以——抹珠该不会如此无礼的!但天帝的一句话却让众人更加好奇,说是青藤公主言朱雀大人稍晚就到。众人这时亦才发现连青藤公主也还未到场。
众人正在七嘴八舌,忽然一阵悠扬悦耳的竖琴之声在大殿内叮咚响起。琴声彷如溪水般缓缓流过众人心田,顿时让人觉得内心一片宁静祥和……众人俱感天界何时有了琴艺如此之高超的乐师?
矶风心里一动,莫非——可是,抹珠现在会有抚琴的兴致吗?
琴声响过小奏,便听得一清亮悦耳的女声伴着琴声缓缓唱来。正对天帝宝座的平台之上纱帘缓缓拉开,正中一人着一身湖绿长裙正在高歌,正是天帝爱女——青藤公主是也。而在青藤公主身后左侧,一圆形软台之上,有一美人坐于其上,正在优雅拨动琴弦。
待看那美人:一身鹅黄丝裙,长长衣袖随风缓缓而动,洁白素腕忽隐忽现;一头漆黑光亮的长发披在背后,尾部柔顺地垂于软台之上,头顶一圈儿网状珍珠发饰闪闪发光;脸如温玉,面若桃李,长长黑色睫毛几乎遮住半垂的黑眼睛……似悲含忧,不是抹珠又会是谁?
众人大大惊艳之时更是大大吃惊——原来朱雀大人竟还有这样高超的琴技吗!?
更有不少人当即便露出了痴迷之色!
青藤公主一边高歌一边暗暗环顾众人脸色,心下十分满意——她要的就是这个反应!今日这场演出,是早在一年之前她就已与抹珠约好了的……那时,她不过是想向众人展示抹珠的琴艺而已。利安突然去世,青藤原是想取消这场演出的。可是眼见好友一直沉溺在悲伤中不能自拔,她又岂能不担心?忽然想到:如若能借这场演出来引得一些人的倾心——虽抹珠不一定会接受,但有人去引她分心,不管她是恼也好气也罢,总比让她一直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来得好吧?于是青藤前些天便去了朱雀宅要求抹珠履行诺言!
抹珠一向言出必行,即使自己此时没有那个兴致,但早已答应了的事,又怎能反悔?于是任由青藤命人将她打扮整齐带了来天空城!青藤要她如何她便如何,只为履行诺言,并不曾有丝毫的兴致去关注自己现在美丽是否……
即使矶风已经猜到弹琴之人是抹珠,但仍与众人一样,一时竟被抹珠的美丽模样所震慑,怎都无法移开视线。
就连平日没有什么面目表情的青龙,初见之时也是呆了一呆,然后便目不转睛的看着抹珠。
待一曲唱罢,大厅内响起雷鸣掌声。
青藤转身牵起抹珠,二人一起来到天帝与天妃面前共同向天妃行礼恭祝寿辰。
天妃呵呵一笑,称赞抹珠:“想不到朱雀你还有这般高超的琴艺,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只希望今后还能常常听见这般动人的乐声才好。”
抹珠垂首谦虚道:“天妃陛下谬赞了。能为陛下演奏是臣的荣幸,如若陛下喜欢,臣随时愿为陛下演奏。”
矶风在旁看得分明——抹珠虽然脸上带笑,眼中却一点儿笑意也无!
抹珠回到青龙下首的位置上与矶风相对而坐,见矶风看她,便回了矶风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就只默默而坐。无论厅上如何热闹,都引不起她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动过面前几上一杯一盏。后来众人渐渐酒酣,便有不识相的家伙前来抹珠面前敬酒,抹珠俱以不会饮酒拒之……而一待天帝与天妃离座归去,抹珠便也起身告辞回去,众人自是不无失望。
大约又过了三月之久,抹珠已能如常办公,只是脸上少了些淘气之色,也不如以前那般爱对人甜笑了。众人只说她迟早会恢复心情,她却突然又做出让人意外的决定来——
朱雀大人要去戍边!!
戍边,其实也是神将的职责之一。以往在边境魔物盛行或叛乱不断之时,天帝偶尔便会派遣神将去边界戍边,一来稳固边界,二来也可达到震慑作用。去戍边的神将,负责的就不再只是一个方向,而是天界整个边界的广大地域!那是一项相当辛苦的工作!一旦去了,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少则十年,多则几十上百年!
虽然近来边界的情况是不太稳固,但也还没有到非要神将去戍边的地步!——这个任务,是抹珠主动去要求来的!而天帝在与‘星祭’商议之后便同意了抹珠的请求。
在众人看来,朱雀大人的决定无疑是自我放逐。可是,连她的家人都拦不住她,外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矶风质问抹珠。
“……在都城里呆得腻了,想出去散散心。”
“你知道去戍边的辛苦吧?而且,至少十年都回不来的!你……舍得家人?舍得我吗?”
“……”
见抹珠不言语,矶风叹气:“……是因为利安吧?”
“……嗯,在这里……不论我走到哪里,都有利安的影子……我也不想离开矶风离开家人,可是……待在这里,我无法正常的生活,我想离开这里。在边界……没有熟悉的人和物,我才能更自由的面对我自己……等我能坦然面对时,我自然就回来了……矶风,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抹珠垫脚在矶风脸上亲了一下,“再见,我亲爱的哥哥,我最依赖的人……好好保重自己,等着我……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