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南方有女
抹珠一路行来,矶风未见其人便已听得周围惊叹之声。直至抹珠来到眼前,不仅让矶风眼前一亮,也让周遭几乎所有人愣住!——只见抹珠一袭淡红色纱裙,衣袖很长,袖口和裙上错落缀有珍珠,随着灯光闪闪烁烁;左肩一条五指宽的深红色丝巾垂到腰部,在右边随意挽了个结,轻轻垂在身侧;脸上薄施脂粉,漆黑长发依然顺垂着,只是从两侧各抓起一缕在后挽起,然后用月形发箍固定;发箍虽是寻常金饰,但垂满珍珠后,便与黑发交相辉映;耳畔长长珍珠耳坠在黑发中忽隐忽现,闪闪发光……象牙般光洁的皮肤,完美的娇媚脸型,小巧而红润的双唇,秀气而笔挺的翘鼻,半垂的仿佛含羞的漆黑双瞳几乎被长而细密的黑色睫毛完全遮掩住……
其实和其他闺秀们比起来,抹珠的装扮简直可谓‘朴素’!但再寻常的装扮也掩不住抹珠的天生丽质,反而更显出抹珠的清丽脱俗与美丽灵秀来!
即使是黒魁、利安这些熟识抹珠之人,俱都是第一次看见抹珠这般盛装出现。平日里抹珠常常都是一副假小子模样,虽则可爱,却不如此刻这般明艳动人!连他们都一副吃惊的表情,更别说那些第一次见到抹珠的人了!时下众人交头接耳,纷纷打听赞叹。待听得这便是黒魁女徒之时,又纷纷大跌眼镜——还以为是个膀大腰圆的粗壮女子,没想到竟是这般花容月貌、娇俏可人!
抹珠对周遭一切均充耳不闻。略略躬身向矶风行礼,口中恭祝白虎大人万安,眼睛却‘羞怯地’未向矶风正视一眼,将她该有的淑女气质发挥得可说淋漓尽致!
可是矶风在上位却不甚开心,觉得不如以往见抹珠时那般自在,他不喜欢抹珠对他这般有礼!也不喜欢抹珠对他说话时不看他的眼睛,因为这让他猜不透抹珠此刻的心情!也让他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突然变得遥远……
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抹珠却不得不陪着父兄呆到晚上,因为道完贺就走那就显得太不礼貌了!……本来还以为躲在角落里就可以稍稍松口气了,却不停有人上来攀谈,询问父亲有这般美貌的女儿为何藏在家里不让她常常出来走动?家人不停谦虚说过奖过奖,女儿尚还年幼,所以不常走动云云……也有一些夫人们直接过来就拉住抹珠小手,一面上下仔细端详一面与其母娜姬问长问短,对抹珠赞赏有加……当然其中更不乏年轻公子过来见礼问好以示好感……
对这些,抹珠面上都微笑以对,礼貌作答。心里却在不断翻着白眼儿,想何以竟会变成这般情景?根本成了相亲大会!自己俨然成了代售的货品般任人品头论足!……远远看见利安一脸幸灾乐祸的好笑表情,抹珠偷偷瞪了他一眼。又见利安身旁还站着两三名盛装的年轻女子,与利安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抹珠便再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利安心领神会,脸上的笑意更深。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回到南城的家,抹珠觉得自己的脸都快微笑得僵硬了,全身的骨头也都累得快要散架。第一次觉得这种应酬简直比她练武还要辛苦好几倍!托她的福,父母兄长也都累得够呛,哥哥沁石更是说他已经充分了解到有个美貌妹妹的苦处了……
此时抹珠躺在浴池,眼皮子一直打架,却听得旁边有份同去的阿琳兴奋地在向絮儿讲述她们家小姐今日的光辉战绩,听得抹珠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洗完澡,抹珠躺上床便沉沉睡去。
至此后,依坦拉迪家的访客忽然增多,好在俱知抹珠还未成年,休斯的门槛才不致被踏破!
抹珠一概交由父母兄长去应付,自己只在实在推脱不掉时才出来露个脸,却没想到因而博了个‘文静害羞’的美名!利安闻得,不禁哈哈大笑。
矶风却早已料到会有此番景象,所以并不觉得吃惊。他已从俱罗摩家搬出,住进白虎专用的住处——位于白虎城最高处的‘白虎宅’去了。今日好容易寻了个空,便来南城看望抹珠。
对于矶风的到来,依坦拉迪家并不觉得十分惊讶,毕竟以前他就常常在家中出入。可是毕竟今日不同往昔,他已贵为白虎大人!虽然他自己仍然不讲究排场,但只需看到他身后片刻不离的八人白虎亲卫,也已经足够让人敬畏了!所以众人对他便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便,比之以往更添了些必须的礼数。
矶风命亲卫们留在大堂,只身来到抹珠房外。还未走近就听得抹珠正在向两个侍女抱怨:“我真受不了那个锦棠夫人,每次来都非要见我!而且每次说的话又都一样!无非是她儿子多么英俊潇洒,又多么有文采之类……听得我都快睡着了,她还在不停的说!你们知道我要忍住哈欠有多么痛苦吗?”
矶风忍不住“扑哧”一笑。
三人同时转头看来,却见矶风正一脸好笑站在门外。两名侍女虽感意外,但还是急忙迎到门口向白虎大人行礼。
抹珠一眼见到是矶风,脸上表情立马转晴。也不行礼,几步跑到门外挽住矶风胳膊就将他拉进门内,一边还说道:“我还以为你做了白虎以后就更没有时间来看我了呢。”
矶风在窗口边的坐塌上坐下来,见抹珠对他的态度一如往昔,顿时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他就怕抹珠会和别人一样,因为他地位的变化而改变对他的态度!他做了白虎,现在除了天帝陛下没人可以命令他,他理应得到所有人的尊敬甚至畏惧。但,抹珠除外!他才不愿意抹珠对他敬而远之呢,虽然也明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怕抹珠今后会一见面就像别人一样对他行礼、口呼白虎大人。虽然按理来说那是应该的,但那样无疑会拉大他与抹珠之间的距离,他不想那样!他就喜欢抹珠对他随随便便、口无遮拦的顽皮样子。他不希望抹珠因为他做了白虎就对他有了距离。
矶风对抹珠露出一贯的温柔笑容,说道:“我现在倒是比以前清闲了呢。所有的事儿都自有人去办,我只要看看报告,签个字,摆个白虎的样子就行了。”
抹珠听矶风说的有趣,嘻嘻一笑,调侃矶风说:“那你不是更有时间去寻花问柳、风流倜傥了?”
矶风闻言脸上一红,抹珠还是第一次当面提起他的风流韵事。矶风有些尴尬地问抹珠道:“你会讨厌我这样吗,抹珠?”
抹珠一脸奇怪,反问矶风道:“为什么我要讨厌呢?只要矶风喜欢就行了啊。我哥哥都有情人,矶风为什么不可以?”
矶风一愣,心里再次感叹抹珠思想奇特。大凡女子对他这种朝三暮四的行为都是心存芥蒂的不是吗?
“倒是矶风,你打算娶妻吗?”抹珠忽然问道。
“……目前还没想过,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只是好奇问问罢了。矶风现在已经很少能来陪我了,我想……要是矶风娶了妻,那就更没空来陪我玩儿了。”抹珠脸上露出些许寂寞神情。
矶风心里有丝温暖,但还是嘲笑抹珠道:“你现在还会缺人陪你玩儿吗?我看休斯的大门都快被挤破了哦。”
抹珠闻言,立即双手叉腰皱着眉不满的对矶风道:“你是在嘲笑我吗,矶风?还是说白虎大人你贵人事忙不想再陪我玩儿了?”
矶风无奈笑道:“小丫头,都会挖苦人了!……现在利安不是常常都陪着你吗?我就是想来陪你,那也得看抹珠小姐你有没有时间了!”话才一出口,矶风就后悔了。
果然抹珠说:“你是在吃醋吗,矶风?不公平哦……你有好几个情人,我都没有吃醋!”
矶风失笑,心想这怎么一样?她这是什么逻辑啊!看着抹珠一脸固执,矶风心里苦笑一声,无奈回答抹珠说:“好,我的宝贝妹妹!想去什么地方玩儿,只要你一声令下,在下随时奉陪……这总行了吧?”
抹珠这才甜甜一笑。
可是他们约好那日,矶风却没有来!
听闻他和某位情人正在近郊某处赏花。抹珠不信,自己找了过去,却远远看见矶风半躺在花影之下,身边一位美丽的金发女子正在优雅的弹奏古琴。抹珠认得那女子,她便是矶风的第一名情人,名叫秀秀的大家闺秀!抹珠见了此情景,“哼!”了一声转身便走,决定从此不再理睬矶风。
然而第二日一早,便听说那秀秀姑娘已于昨日晚间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闺房之中,死因却是被一种黑蛇咬死的!
黑蛇是一种小型的魔物,因为体型小巧所以偶尔会逃过巡查出现在都城里,所以这事儿就被当做意外处理了。当然也有人悄悄猜测说:那黑蛇定是人为放入的,原因是秀秀姑娘太得白虎大人宠爱了,以至招来了其他几人的妒忌与怨恨。
抹珠听说此事,却只说了句“活该!”便不再理睬。吓了阿琳、絮儿一跳,暗思这秀秀姑娘何事得罪了自家小姐?
一段时间过后,抹珠渐渐忘却了矶风失约之事。矶风仍时常来探望抹珠,有了闲暇也仍陪抹珠出外游玩。便有人以为这抹珠姑娘是白虎大人的新情人,但却有熟知此事的好事之人告知说两人青梅竹马,且这抹珠姑娘还未成年,两人不过是兄妹情谊!
而后不久又有谣言传出说:白虎大人的某位情人,因为在白虎大人面前说了抹珠姑娘的不好之言,而从此就被白虎大人无情的弃之不顾了……于是渐渐众人都开始知晓白虎大人有个疼爱有加的宝贝妹妹——便是白虎大人即位庆典那日在天空城惊艳全场的依坦拉迪?抹珠小姐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