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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 作者: 薛少钟意你 字数:2334 更新时间:2015-05-02 07:00:33

Chapter 15

从有暗色苔的围墙往玄子家的庭院里看,庭中央有两棵叶迹发黄的樱树,地上有堆成小冢的落叶,并没有许多杂草,看起来像是有人经常打理。走到铁栏门前,发现门墙上的瓷刻牌换成了“寺田”,才明白原来这里换了主人。门墙旁有两株矮冬青。

抬头往隔壁的二层阳台看,挂着几件白衬衣,我知道,他们一定也换了主人。开始没有兴致地往巷子的出口走,电线杆下的分类回收箱颜色分明,当然,它们各有各的家。

从阿部的出租房离开后,一时没有打算的自己坐上了途经秋上原的巴士。那时的巴士还是空荡的,到达秋上原时已近早班点,我在一家便利店买过饭团后,开始往玄子家走。能嗅到入秋气息的原因是,各处的杏树黄了。

玄子已经离开近半年。

我决定回去。

记得梨枝曾问过我,“会想念母亲吗?”,我回答她不知该如何想念的话,现在想起来那时的自认为是多么可笑。对于母亲和我的过去并非一张白纸,正是留下了残余笔迹,才让我无法翻过新的一页。过了对着合影流泪的年纪,相片就被收好在书架的某本厚书里。

我推开拉门,在门廊换鞋,一声未发。

和室里空无人影。打算换下衣服去洗一个澡,今天是周日,阿部没有班,我想他一定还在睡。温水淋过头顶的时候,清醒了每一条有倦意的神经。看着镜子里发红的眼眶,没有表情地接受了眼前的自己。

父亲从房间里出来,撞见正准备走回房间的我。

“你母亲住在旅馆,我还是想你去把她接回来住。”父亲没有看着我,低着头。

“我们过的不好吗?”我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她也不容易。”

说完,父亲就转身回房了。把我丢在原地,一时觉得身上还留有的水分都蒸发地没留下痕迹。五味杂陈,大字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梨枝一定会同意父亲的想法”,我这样想。

旅店离家并不太远,不知为何又重新进入的角色,让人一时失去方向。我站在旅店的招牌下,和之前在阿部打工的便利店招牌下的心情,截然不同。旅店的前台上摆着一束唐菖蒲鲜切花,有红色的,有黄色的。

“喝点什么呢?”母亲坐在我的对面,今天她没有梳发髻,中分长发。

“都可以。”

“橙汁怎么样?”

“恩。”

我们在一家咖啡店里,穿着深色长裙的母亲有和一般同龄人不同的气质,之前她是一个歌女。说起来,我们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幸彦都已经念大学了。”母亲的叹息声十分温柔。

“父亲让我接您回家。”

母亲一时没有回答,我再抬头的时候,她已经在用纸巾揾眼泪了。如此场景,我没有招架的能力,低下头喝起玻璃杯中的橙汁。我更觉得自己是无话可说。

“不要恨妈妈。”母亲握住了我的双手。

我点了点头,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没有。面对眼前坐着离家多年的母亲,我确实没有恨意。记得小时候,母亲已经告诉过我“自己想要的,还要靠自己去得到”这样的道理,在母亲离家之后,父亲也总是用“妈妈只是离开一小段时间”来搪塞我的好奇心,我想其实自己早就明白母亲告诉过我的道理,她一定是去找她想得到的东西,多年来,正是这种安慰才让我镇压住内心的种种疑惑。

“我并没想过记恨您。”

从咖啡店离开之后我们走在回家的人行道上,我沉默着没有说话,母亲握着我的手臂,手里提着她简单的行李。她穿着深色呢质长裙,赭色的尖头皮鞋,走路时却没有鞋掌打着地面发出的清脆响声。我们路过一块长花圃,母亲驻足了一会儿。

“在卧室的窗台外摆放过一盆三色堇,知道吗?它的花语是想念。”

我记得玄子也这样说过,“三色堇的花语是想念。”在公园入口的花圃上也植满了三色堇。从母亲的眼神里,我看得见来不及掩藏好的失落。之前在咖啡店里,母亲向我细说了这些年的生活。对我而言,如今的年纪还只能是似懂非懂,而母亲没有改变的一点是她从不惮告诉我,她想对我说的一切。

到家时,父亲像是等待已久的样子,他或许看穿我是不会拒绝接回母亲的想法。这样的场景真让人有一些想念,我想,来年的樱花,父亲是不会错过的。

我给梨枝打了一个电话,那时他们正在卧室里,可惜并没有接通。

这个如话梦境的周末,带走了我入睡时的所有空间,以至我难以相信。不过想起面对浴室镜子里红着眼眶的自己,如今蜷在床铺上的自己的确需要一个安稳的入睡。

见到阿部的时候,他的左眼角下有一小块淤青。在上外语课,他伏在书上侧身背向我。我觉得没趣,外语老师总是穿着正式的套装,严肃又古板。

“我都看见了。”我拍了一下阿部的肩膀,他很大反应地缩了一下身子。

“混蛋!不能只说话吗!”

“你怎么了?”看着阿部眼角下的淤青,我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们打了一架。”

“你像在老实交代。”

“我真后悔做这样的决定。”

……

阿部匆忙赶去居酒屋打工的时候,我准备在图书馆打发时间。

除了零星坐着几个带耳机的学生之外,图书馆空荡荡地让我有想听回声的念头。我在外国文学的书架前来来回回地走,图书馆静地有些可怕,幸好面对书架的是一排落地窗。阿部告诉我,他在我离开之后决定回家一趟,当然,他考虑过去母亲家比较合适。

“我真后悔做这样的决定。”阿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不自然,所以我并不相信那是实话。至于“打了一架”的细节,他并不肯说,我也没想过要追问。阿部确实不是会让人担心的家伙,而我呢——从落地窗往外望的时候,觅见有几只灰色的鸟落在树上,它们跳着,不停地换位置,不过我并不能说出它们的名字。

晚餐是母亲做的,我也并没有找到什么遗忘过的滋味。三人对坐的晚餐气氛却是有一些静谧,让我有些不自在。母亲开始说,她推着父亲在院子外散步了几圈时发现立在对面矮墙上的虎皮猫让她很是喜欢,这个话题稍稍改善了气氛。

我也能看出父亲的改变,至少这是值得高兴的。

想到昨晚没有接通梨枝的电话让我决心过一段时日再和她说这件事,而母亲在晚餐时喝的一杯啤酒让我想暂时把阿部给忘却的计划给打消。我甚至幻想起他今晚可能会坐在VB(Violin Bar,之前阿部带我去的那家小酒吧)的吧台前一杯又一杯地喝起酒来,几盏冷色调的射灯打在吧台上。

那一定也会是他的心情。

作者的话
薛少钟意你

新浪微博 @薛少钟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