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昭卧在榻上，隔着帐幔，太医正在为她诊脉。

那太医，便是院判林奉贤。

屋内的气氛仿佛凝滞一般，许久，倧瑞打破这沉默：“林太医，王妃怎样？”

林奉贤徐徐道：“哦，王爷不必如此紧张，王妃是寒气侵体导致的心脾两虚，心悸不安，吃几幅温热滋补和归脾顺气的药便会痊愈了。”

倧瑞点点头，挥手示意他下去。

他坐在慕容昭身边，急切道：“我刚回府上便听下人说你身体抱恙，还好只是受了风寒。”慕容昭枕上他的膝，柔声问道：“王爷心中这般紧张臣妾么？”不等她说完，倧瑞的唇便覆上来，许久，他才松开她道：“你下次若再是问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我便一直这样。”

慕容昭羞红了脸，别过脸去不看他，半晌，转头对他道：“王爷知道么，当臣妾知道你在行宫病重时，臣妾的心，几乎要乱了。”

“关心则乱，不是么？阿月，那一次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他絮絮说起前事，一字一句都触动慕容昭情肠，慕容昭便是在他口中的这一点一滴的经历中，一点点爱上他。倧瑞依旧在诉说一些他幼年时的旧事，低头却发觉慕容昭已经伏在他膝上睡着，他看着慕容昭微红的脸庞，心中的一丝丝甜蜜泛上来。

娄月阁内，灯火昏黄。

林奉贤跪在地上，面前是一盒黄金。那黄金在昏黄的烛光下分外刺眼，林奉贤看着那盒黄金，不经意间咽了咽口水，凉玉款款从帐幔中走出来，道：“林太医，够么？”

林奉贤点头如捣蒜：“够了，够了，小人多谢王妃。”

凉玉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波澜：“本宫还要多谢你的乳香，可帮了本宫大忙。”

“王妃，容小人说一句，那乳香万万不可多用，否则伤及心脉，怕是有大碍啊！”

凉玉声线冷冽：“放心，本宫知道，本宫只是不想让她有孕罢了，事情轻重本宫心里明白，你只要做好你分内之事就够了。”

“是，那既然如此，小人就退下了。”

凉玉看他退下，唤过采吉：“寻个机会，找人除掉他，记住，别漏了痕迹。”

她看着采吉消失在回廊里，满意的笑出来。

次日，凉玉来到骊园看望病中的慕容昭，恰巧倧瑞也在，她一袭绛紫平纹常服，隐隐透出几丝华贵的气势。倧瑞见她来，似有关切之意：“你何时来的，也不叫人通传一声，这天寒地冻的也不怕冻坏了身子。”

凉玉低头浅浅一笑：“谢王爷关怀，只是臣妾一心想着妹妹身体抱恙，便急着过来了。”她坐在榻边的红木椅上，执过慕容昭的手，关切问道：“妹妹，你一向身体强健，怎么病了呢？”

“没事，不过是受了风寒罢了，谢姐姐关怀。”慕容昭淡淡道。

凉玉摸摸她的手：“即便是风寒，也要仔细当心自己的身子，是药总会伤身，姐姐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一支百年雪参，拿来给妹妹补身。”

“这样好的东西，妹妹不敢承受。”慕容昭推辞道 ，倧瑞见她推辞便道：“凉玉好意，你便不要推辞了罢。”

慕容昭点点头，唤过菱悦仔细收下那支雪参，道：“谢谢姐姐这样关怀，等改日妹妹病好些了，定会亲自过去谢恩。”

“这样说来，姐姐还有一事，要请妹妹帮忙？”

“姐姐那里的话，若是妹妹力所能及之事，妹妹一定全力以赴。”

凉玉顿一顿，娓娓道来：“再过不久，便是新岁了，姐姐想去静安寺为腹中的孩子祈福，不知妹妹能否同去？”

凉玉说出“静安寺”三个字时，慕容昭眉心突的一跳，神色微变：“姐姐，为何要去哪里？”

倧瑞见慕容昭神色异于往常，以为她身上不适，忙问道：“阿月，你怎么了？”

慕容昭摆摆手，忙掩饰道：“静安寺，曾是家姐葬身之地，家姐······家姐曾在那里修行，数月前葬身火海。”

凉玉一脸惊诧之色，歉然道：“姐姐不知如此，还望妹妹不要怪罪。”

慕容昭淡然一笑：“前事已经过去，妹妹怎会介怀。”她顿一顿，“待妹妹病好些了，定会陪姐姐同去，也为臣妾姐姐祈福。”

倧瑞见慕容昭笑意淡然，心下明了，知道是凉玉无意间勾起她的伤心往事，便道：“凉玉，如今天气寒冷，你先回去吧，阿月需要静养。”

凉玉欠身行礼告退，背过身的那一刻，她脸上显出一丝笑意。

倧瑞看慕容昭披衣坐在榻上，上前揽她在怀里，温言道：“凉玉不是有心的，你不要难过，你家姐的事情，我一直知道，我怕你伤心，便一直没有说出来。”

慕容昭看向他，有那么一瞬，她突然想告诉他所有的真相，可是在那些念头不觉间冒出来时，眼前会浮现他的笑颜，是那样的明朗，她实在不知，若是他得知真相，那笑颜便消失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伤心与失意。

她不敢，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