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凉城
夜深人静,长长的林荫道,月光穿过树叶缝隙落成斑驳的光圈,独立的白色洋楼隐在翠绿浓浓之间。
并不奢侈华丽,却透出简约的豪迈,脚下的石子路,一直延伸到望不见的树林之间。
忽然,洋楼里一个昏暗的房间内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床上的女生白皙的额头浸出了阵阵冷汗,双手无意识的紧紧抓住被子,亦似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云朗……不要!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突然,一声惊呼,女生睁开了双眼,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看不见光明,只剩下黑暗。
她坐起身来,双手环抱住双腿,像一只小兽以最原始的方式保护着自己,层层的防护遮挡住她的内心。
睡梦中,她又一次梦见了他离开的场面,决绝的丢下她而离开。呵呵,就这样丢下了她,不要她了。
入秋的夜晚,秋风吹过,梧桐树叶哗哗的随之响起,月光透过玻璃照入进房内,带来黑夜里唯一的光明。
漆黑的房间,静谧的令人害怕,也压抑的令人快喘不过气来,她似与这黑夜化为了一体,毫无存在感。
终于,她抬起了头,苍白的脸上已看不出眼泪的任何痕迹,风干无痕。
沐萱微微动了动已经冰凉的十指,双腿早已麻木,温热的身体早已凉却,这份凉,凉到了内心,冷到了麻木,无知觉,无意识。
随手打开了床头的灯开关,明亮的光照亮了屋子,突然的光明,令沐萱下意识的用手遮挡住眼睛。
嘲讽的笑勾起在嘴角,呵,原来,她果真是习惯了黑暗啊。
陆云朗,你看,为了你,我堕入了黑夜,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却依旧忘不掉你。
路云朗,是不是我不曾遇见你,就不会有以后的难过?
云朗,真的是倾了我的心,亦凉了我的心,凉心冷情。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遇见你,那个秋天,终究是赔上了一颗心。
1996年9月
B市的B附中作为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学,从来都是人才济济。
这里有强大的师资阵容,最优美的环境,最高的升学率,从B大考出来的学生,几乎都是名牌大学,最差也是重点大学。
B大代表贵族,在这里相当于一个小型社会,各种商界大亨的子嗣。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特优生,以成绩进去这个学校,而沐萱就是以特优生的身份就读于B大。
秋天匆匆而来,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人们身上,暖暖的,这样的天气用来睡觉再适合不过了。
女生用手肘懒洋洋的撑着头,面前的书堆的已经差不多看不到了她的头,心安理得的打瞌睡。
“沐萱!”一截粉笔精准无比地砸到了她的额头上。
“沐萱,你站起来,你为什么又睡着了!”
女生揉了揉脑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除了物理老师愤怒的声音和同学的窃窃私语,这个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
哦,怎么了?
她揉了揉眼睛,好像什么声音都无法落到心里。
脖子有些发痛呢,风吹过停驻的云,有绵延的山川散发着九月清新的气味。
“哦,对不起!”
“去门外,站醒了再进来!”
她走到教室外。
迷迷糊糊的思绪清醒了一点,沐萱憋了憋嘴,目光继续游离了一会儿。
沐萱站在教室门外,心情不由得烦闷起来。然而,让她心情更糟的则是今天早上妈妈的不对劲,但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早上出门前,顾妈忙碌而疲惫的身影让沐萱的心揪着疼,看的她鼻子一阵酸。
“妈,要不你今天别去了,休息一天也没事。”
她停下手中正在洗的碗,洗了洗手上的泡沫,冰冷的水流过她的手,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萱萱,别怪妈,妈照顾不了你了,对不起。
她转过身拉着沐萱,眼里全是浓浓的宠溺,温柔的摸摸沐萱的长发。
好一会才开口道: “萱萱,妈妈苦一点,累一点都没事,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过得开心,幸福。只要你幸福,妈也就放心了。”
“妈,我会快乐的,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我会陪着你一辈子!”
”妈这辈子算是到头了,你的日子还长,记得妈的话,如果妈不在了,你要过得比现在更好……”
沐萱听不下去了,堵住她的嘴,微带恼意的说:“妈,你这都是说的什么,像送终一样,你还要看我考上好的大学,陪我一辈子呢!不许你胡说!”
“而且妈,我也离不开你!”沐萱抱住沐妈,在她的怀里闷闷的道。
“宝贝,我也离不开你啊!”沐萱背对着她,所以没有看到她的挣扎,她的痛苦,也注定了结局。
也因此这成为了沐萱一生的疤痕,一生的惭愧。
“宝贝,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却不得不离开你。”
沐妈的眼睛涩涩的,她只求他会好好对待她的女儿。
沐萱从小就和妈妈一起长大,她从来都没有父亲,对于她来说,父亲完全是陌生的。
小时候,她看到别的小孩都有父亲,别人的爸爸妈妈一起来接放学,她是真的真的很羡慕。
她就好奇啊,为什么我没有爸爸?
她跑回家就问母亲。”爸爸去哪里了?”
母亲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萱萱,爸爸不在了,但咱们母女两个人可以活的很好。”
但是,母亲眼里复杂又带有痛苦的感情,让沐萱心惊。
沐萱知道每次她问过母亲之后,母亲都会在她的房间里呆着一下午不出来。
她就好奇,便有一次偷偷去看,她看到房中的母亲看着一张照片久久的发呆。
脸上带着眼泪,是从来不曾在她眼前表现出来的悲伤。
她心疼这样的母亲,在她的面前母亲都是坚强的,从来没有将软弱表现出来。
可是,那时候的沐萱太小了,怎么会懂这些呢?
小小的她并不懂为什么,只知道问母亲,她为什么会难过?
沐萱走到妈妈的面前,用那小小的手替她擦掉眼泪,轻轻的说:“妈,我不会再问了,你别难过了,好吗?”
沐妈欣慰的抱住我,声音沙哑的道:“好,妈妈不哭了,我的萱萱,有你在,妈妈就不会哭了。不论遇见什么,我都不会怕。”
沐萱看到了那张照片,里面是她的母亲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叔叔,她知道他让母亲难过了。
后来,母亲每一次为了他哭,沐萱都会讨厌他多一分,以至于到最后她恨他。
再后来,长大后的沐萱知道那是抛弃母亲的那个男人。
她也不再提起他,父亲是什么?她不知道。
“同学们,我们班新来了一位同学,让我们欢迎云朗同学。”班主任林老师的声音,让凉夏出神的思绪回归。
林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班级里,这就代表她一定看到了她罚站,哀叹一声。
“完蛋了,又要受教育了。”
沐萱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母亲的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懒得想了。
沐萱视线这才扫向林老师介绍的那个男生。
出现在门口的少年,他似是漫不经心的站在那里,精致的瓜子脸,配上一双冷漠的蓝眸。
上衣白衬衣,外面再配上一件深紫的小西装。紧身的黑色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的身材,与身俱来的高贵。
他将袖口微微撸到了手肘上,衣领微微敞开,刘海柔顺的贴在额头,带着一点青春肆意的张扬。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矛盾体,冷而魅。
沐萱不禁在心里感叹“又是一个妖孽啊!。”
多年的以后回想起这一幕,沐萱不由自主叹道,云朗是罂粟……
可能是沐萱的注视太强烈,陆云朗注意到沐萱的打量,随意的懒懒的望向视线的来源。
沐萱灰眸对上云朗的蓝眸,楞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她并不见任何被人视线当场捉到的尴尬,礼貌的回了他一个浅笑,便移开了视线。
面上无比淡定,心下却暗暗心惊,那是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双眸子?
漆黑中透着靛蓝,深邃,冰冷,平静,辽阔,就像是风平浪静,繁星满天的夏夜大海,整个璀璨的星空都被他吞噬,整个宇宙的秘密都藏在其间,让人忍不住凝望,探究。
“沐萱,下课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啊,林老师,什么?”林老师气恼的声音拉回沐萱的呆愣。
“我说,你下课来我办公室!”林老师瞪了沐萱一眼,叹息的摇摇头,转身而走。
“啊,好!”沐萱烦躁的踢了踢阳台,又要进办公室了,唉……
就在沐萱哀叹时,陆云朗的视线却没有离开她。
眼前的她,白色的衬衣配上洗的泛白的牛仔裤整个人青春而靓丽,简单而质朴,无意识的懊恼动作又透出一点俏皮可爱。
可她的眼神却又是漆黑如夜,那双眼眸有着深邃,一眼望不到底。
可她表现出来的性格,却又是如此的单纯,呵呵,有意思。
他挺想知道,她到底是真的单纯,还是扮猪吃老虎呢?
陆云朗深深看了眼沐萱,转身大步离开了。
呵呵,有意思的女生。
这一刻,沐萱和陆云朗,她和他,谁也不知道,就因为这相遇的一眼,一面,牵扯出了一段绝恋。
沐萱并不知道,他会是她的劫,让她忘不掉,伤不起。
他和她的纠缠就此开始,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