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地遇故人
2008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省重点一高。我本以为能进省重点的嘛,学生肯定清一色的简朴,奋斗,以杀进重本为目标。左手3500词,右手公式速记。
但是,当我踏进校门的那一刹那,我瞬间凌乱了。左手的3500词变成了漫画,右手公式速记化为小说,同学们各各衣着光鲜亮丽,哼着小曲悠哉游哉。我眨眨眼睛,后退一步,只见校门红匾金字“省一高”旁边横幅上“恭喜我校重本升学率达到百分之90”的字样熠然生辉。
我怔忪了片刻,还是背上我略微洗白了的红色双肩包走了进去。殊不知,这一步便改变了我整个人生……
当我略带腼腆的走进一年级3班,我就知道一个新的齿轮就此转动,我的人生又回到了起点,只是没想到,时光穿梭,多年后恰好就在这里,在最恰当的时间我们再次相遇。
我环顾一周后自动忽略掉所有陌生面孔,默默地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那是个相当舒服的日子,微风阵阵,阳光融融。我为窗外的美景驻足,时光定格,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仿佛凝聚。
时过境迁,曾经的我们也慢慢长大,人们常说世界很小,走着走着就遇见了。如今,我回到了这里,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我想去找找你,可却害怕看到你不再当我是朋友。
向来勇敢的我,奈何在敲门的刹那却步,真没用!我的手掌无力的支着下巴,满脑杂乱的思绪理不清,斩不断。
“同学,同学。”一阵清脆的声音将我从太虚中拉了回来,我缓缓的扭过头,木讷的瞪着眼睛望着面前的女生。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我看不清她的面容,只隐约感觉她薄如蝉翼的睫毛宛如童话故事中灵蝶的翅膀,忽闪忽闪,美丽极了。她见我终于有所反应,赶快继续说到
“这里有人坐吗?”
我连忙摆手并露出友好的笑容。待她坐下我瞬间目瞪口呆,O型的嘴巴里都能塞一个鸡蛋了,看着她熟悉的脸庞,我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我微微张嘴准备说话,甚至想冲动的抱紧她,我听见我的心脏“咚咚咚”的跳动,原来遇故人是这样的感觉,既喜悦又害怕。
开心的是多年的姐妹,从小到大的感情,终究还是有缘分的,害怕的是她会原谅我吗?她会问我当年的事吗?接下来的十分钟内,我再次深刻的了解了她。她的小嘴就像发射连珠炮一样,吧嗒吧嗒川流不息。容不得我插一句嘴,她甚至没仔细看我的脸,东一句西一句的乱扯。
“同学,你叫什么?”
“嘿,你看起来真文静。”
“唉,今天不是报道吗,老师怎么还不来,我都着急了。”
“你猜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
“同学,你怎么不理我啊,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我看着她口吐莲花,简直都要收不住的吐字,瞬间无语凝噎。她看我迟迟不语,像是遭到嫌弃一样捂着心口,一副伤心的样子。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梦玲,你还是老样子,那么逗,我是叶乔啊。”
只见抱着我的脸仔细端详,那双有神的褐色眼眸像X光一样开始扫射,就像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在辨别我到底是何方妖孽。扫射完毕,她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我哇哇地叫起来
“啊!小叶叶,我怎么都没认出你,都怪你变漂亮了,变得连我这双火眼金睛都辨不出你。”
说着,她一把紧紧地将我抱住,
“你个混蛋,这些年都去哪里了。”
她愤恨地还朝我背部打了两下,我有些尴尬的推推她,无奈的说
“姑娘,我们在班里呢,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待我说完,她缓缓的放开我,撇过头,撅了撅嘴巴,脸上流露出生气的神情。低声委屈地说
“当年你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这么多年你也没联系我,你根本就没拿我当好姐妹。”
她棕色的眉峰紧皱,说话时环着胳膊,语气里净是埋怨。我征了征,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我当年的不告而别。
“梦玲,对不起。当年发生了很多事,我来不及……”
我垂下头,贝齿狠狠地咬着嘴唇,仿佛要滴出血来。
“够了,叶乔,最看不了你这副模样,以前的事你不想提我也不问了,原谅你了,谁让老娘我这辈子也就在你面前是个烂好人呢。”
我抬起头水汪汪地望着她,眼眸里满是感动。梦玲无可奈何地摆摆头
“唉,叶叶,你这表情简直是无懈可击。”
我冲她谄媚的笑笑,满足的趴在桌子上。
“哪有,这招不也就对你有用,其实我现在不…..”话还没说完,靠窗的同学探出头向外望了一眼,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地冲同学们大声喊:“班主任来了,班主任来了。”
班级里瞬间静了下来,仿佛就在那一秒,上帝施予了时空定格的魔法。空气里弥漫着紧张因子,只听见“嘎哒嘎哒”高跟鞋踩向地板的声音愈来愈近。同学们都屏住呼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位素未蒙面的“入侵者”。
她玫红色的齐膝半裙,包裹着略微发福的身材,一头乌黑的长发束成马尾,竟有些青春女孩的味道,只是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显得表情格外严肃。忽然,她粲然一笑,粉嘟嘟脸蛋上立马出现了浅浅的梨涡,可爱极了。我有点蒙了,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同样呆愣的梦玲。
“梦玲,我们班主任……”
“对呀,好可爱啊。”好吧,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了解我的想法,这样的女人做班主任,未免也太胡闹了吧。我心里打着小边鼓,又再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胖可爱”终于开口说话了。(别怪我,我现在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大家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我叫王丽,希望高中阶段在我的引导下,大家能够学习进步,顺利考上理想大学。在此我特别强调一点,违反纪律可是会有“惊喜”的哟。”说着,她脸上露出阴测测的笑容,刹那间让我理解了笑里藏刀的内涵。
下面的同学开始有点按捺不住了,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叶叶,这老师吓唬我们呢,惊喜?惊吓还差不多”梦玲低下头捂着嘴小声呢喃。
“老师不都这样,不撞枪口就行了。”我和梦玲像搞地下党一样偷偷摸摸地小声交流。原以为天衣无缝,结果当我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正撞上“胖可爱”激光一样的视线。顿时有种完蛋了的感觉。
果真如我所料,“胖可爱”刚来就要杀鸡敬猴,我和梦玲于是乎便成了两只可怜的鸡。
“左边靠窗,倒数第3排的两个女生,站起来。”
“以为你们放低音量我就看不到么?你们站讲台上来看看,你们的一举一动我看的一清二楚。”
“我还没点名字呢,这样挺好,来,报上你们的名字让大家都认识认识。”
我缓慢的抬起头,真希望这丢人的时刻快快过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梦玲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倒也没感觉什么。“老师,我叫沈梦玲。”话罢,讲台上的那尊大佛略微点了点头,示意我说下去。
“蒋乔”我小声呢喃了一句。多么想此时有道地缝,让我进去躲躲,全班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我身上,就像无数条钢针扎进我的身体,我的小脸涨红,简直窘迫到了极点。
偏偏老师像是跟我作对,皱了皱细长的眉毛,寒声说道:“声音可以大点吗。”
我双手握紧,正准备张口,梦玲大声喊了出来:“老师,她叫叶乔!”
我赶快纠正道:“不是,老师我叫蒋乔。”我听到班上议论纷纷的声音,瞬间成为众矢之的。我看到梦玲诧异的神情,使了一个眼色给她,用唇语小声的说:“一会儿给你解释。”
老师听到后,开始在花名册上搜寻我俩的名字。
“蒋乔啊,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就算成绩优异也不能违反纪律,你们两个坐下吧,下不为例。”
下课后,如我所料的遭到梦玲十万个为什么的“穷追猛打”。
“叶叶,不对不对,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蒋蒋?好难听啊…...”她想了一会,我看着她纠结的表情,打算慢慢的等着她纠结。
突然,这姑娘终于反映出这不是问题的重点。
“不对,最大的问题是你为什么改姓了?!”好吧,我承认这丫头脑子有点不靠谱。
“说来话长,不知道怎么说。”我嘟着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梦玲,我以后慢慢告诉你吧,也不急于一时,以后叫我小乔就好了呗。”我冲她笑笑,却牵到心上久违的伤口,我感受到它一点点剥落岁月的外衣,但是却宛如新的伤痕,鲜红的皮肉下涌上来的全是通红通红的鲜血。
我不愿意回忆,回忆是件可怕的事情。有些过去,你越是想要忘记,却总是在梦靥中出现,却总是提醒你它就在哪里,无法逃离,无法遗忘。
我与沈梦玲的初识是在5年前的一次意外中,依稀记得那是个寒冷的冬天,母亲将我包裹的像个粽子。因为我打小身体不是很好,最怕的就是生病,其他孩子一个小感冒,吃两片药隔天就活蹦乱跳,生龙活虎,而我却会引起很多并发症,在医院一待便是一个月。
我讨厌医院,讨厌冰冷的器械,讨厌刺鼻的消毒水味,但是却无法永远摆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