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月芳菲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陵城的龙门寺中来了两位贵客,桃花岛主桃冢和他的夫人林菁。
桃夫人怀有身孕,听闻龙门寺中的桃花开得灿烂夭灼,惹人喜爱,不禁向夫君提起要来观看赏玩,桃岛主自是百依百顺,二话不说,当日便带着夫人乘风而至。
春风如意,柳叶新绿。二人在寺中呆了数日,直至桃夫人临盆之际。那一日寺中的桃花开得最盛,仿佛要用尽一生的力量将最美的姿态呈现出来。桃冢站在门外的回廊上,负手而立,盯着廊下一株矮小的桃树发呆。
“啊……”桃夫人的哭喊穿透窗上的菱纱,尽数传进桃冢的耳朵里。桃冢皱着脸,拢在袖中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心里焦急得犹如烈火焚烧,但是他一个大男人急又有什么用呢,丝毫帮不上忙。
龙门寺的方丈慧智大师见他在廊下来回走动,便双手合十走了过去,“阿弥陀佛。施主莫急,桃夫人吉人天相定能顺利产下贵子。”桃岛主躬身回了一礼,心下的焦躁却并未平息,仍紧攥着拳头。
慧智见他神色未改,低眉轻笑一声,抬手指着园中桃花道“施主请看,今日桃花开得最艳,日光温婉,微风徐徐,是个好日子。若老衲猜得不错,施主应是得了一位千金啊。”
老方丈刚说完,屋内便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产婆笑呵呵的跑出来“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平安产下一位千金,请老爷赐名。”
桃冢惊喜的看着产婆,原本皱得跟桃核似的脸也放开了,嘴角最大弧度的向上弯着,恨不得咧到耳根子去。
不过高兴归高兴,他还不至于忘了礼数,挥手让产婆下去之后,便转过身了,面向慧智大师,深深地鞠了一躬,“借大师吉言。”
“哈哈哈哈……施主快进去看看吧。”慧智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捋着胡子,大笑几声,,抬脚跟着桃冢走进产房。
桃冢本就着急,说完话也没听见慧智说什么,早就脚下生风的扑倒夫人床边了。抓起桃夫人的手,微微颤抖,“夫人!夫人……”连着喊了两声夫人,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桃夫人面若桃花,刚刚生产完毕,更加显娇弱柔美。一双美目半睁,眼底的水汽氤氲出来,让人觉得不甚真切。
她看着跪在床边的桃冢,微微一笑,略有些苍白的红唇开启,“夫君,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名字?桃冢看着夫人臂弯里的小小婴孩,粉粉嫩嫩,浑身上下哪里都小巧的可爱,还散发着一股淡淡香气。一时之间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
“叫桃禧如何?”站在桃冢身后的慧智大师突然出声,满是风霜的眼睛正布满了慈爱的望着那个小小婴孩。然而那眼睛里也透露出一丝怜惜。
桃夫人搂着自己的女儿,面带微笑,浅浅呢喃“桃禧,禧儿。”
“桃禧,桃禧,哈哈哈哈……”桃冢看看夫人又看看孩子,已经乐得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两个人又在寺中住了一个多月,桃冢才带着夫人女儿去向方丈辞别,从陵城庐江乘船返回桃花岛。
桃花岛在江湖上有着显赫的地位,是三大归隐门派之一,另外两个是崆山的回音谷和乾裕的上灵门。除去三大归隐门派,江湖上现在占有显赫地位的是青腾、百雀、紫焰、诛鸢四门,另外还有两个阴邪却不容小觑的门派,天伐和舞尊。
桃冢和夫人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百般疼爱,什么好东西都想挂在女儿身上。桃禧神似其母,有过之而无不及,年仅三岁就漂亮的像是经过高级匠师精心雕琢过得玉娃娃。
上元节快到了,夫妻二人打算带着女儿到金陵去看花灯,打定主意后,桃冢便招来下属将事物安排妥当,携带两个侍从,离开了桃花岛。
桃花岛地处大海中央,经年太平,是个世外桃源,岛中弟子不过八百。三人一路慢慢悠悠的赏景玩乐,抵达金陵已是三日之后,桃冢带着夫人和女儿在城中挑选了一家客栈,稍作歇息,吃了些简单的饭菜,攒足精神,只待天黑就可以上街去赏花灯猜灯谜了。
然而就在三人坐在客栈里等待天黑的时候,桃花岛已经大乱,上灵门主带着手下一干精选出来的杀手攻破桃花岛,大肆屠杀桃花岛上的弟子,口口声声喊着说是要为门主夫人报仇。
门主夫人上官婉儿半月前死于乾裕城的城门外,尸体上发现了一把独属于桃花岛的短刀,况且又不知听到谁说了一句看见桃花岛的人来过这里,一时急怒攻心。上雲来不及细想,带着人便来到了桃花岛。
桃花岛四面环水平常无人进犯,疏于防守,被上灵门占了便宜。不消片刻入口处的列阵就被上雲给攻破了。
桃花岛八百弟子被上雲的三百杀手屠戮殆尽,只有一个信使好不容易保住性命,拼死连夜赶往金陵送信,却不料一路被上灵门跟踪尾随,找到了桃冢所在之处。
当信使踏入桃冢所在房间之时,一家三口正坐在桌边说话,被突然闯进来的浑身是血的信使吓了一跳,林菁赶紧捂住桃禧的眼睛,站起身抱着女儿躲在桃冢身后。
“岛主快走,上灵门……快走啊……”那信使身受重伤,话也说不完全,听得桃冢云里雾里,还要细问却见信使一口血雾喷出,倒地身亡。
“啊……”吓得林菁低声尖叫,“夫君,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桃冢走到夫人身旁,刚要开口安慰,便听见一阵低沉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忽远忽近,时重时轻,就像是爬出地狱的恶鬼。
“何人在此造次!还不快现出身来!”桃冢运足内力,浑厚的声音就像一鼎巨大的金钟,像房间的四周急速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