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看着门外苍白着一张脸血色尽无的刘秀，瞳孔默然一缩，豁然起身：“秀兄，你怎么……”

刘秀踉跄走近几步，望着马武：“马叔，你才从宛城回来，我大哥他怎么了？”

马武面露一丝不忍，却终知此事再也瞒不住，最后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刘秀，语气飘然中带了一丝伤痛：“刘演和刘稷被以谋逆罪被刘玄杀了，尸首就葬在宛城外的后山中……”

刘秀听了这句话脸色越来越难看，却许久不见反应，青竹一阵担心，上前一步正要扶住刘秀，却被刘秀一把挥开，神色冰冷盯着青竹：“可还记得当日你同我承诺过什么？可现在如何，谢青竹！”

“最后亲手杀了我大哥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谢青竹的大哥谢忠！讽刺，真是讽刺……”

刘秀说到这竟放声笑了出来，笑声是那么地瘆人……

青竹神色一黯，却还是试图使刘秀平静下来，如若此时刘秀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莽撞的事情，这才正中刘玄的下怀，给了他杀刘秀名正言顺的借口：“秀兄，你听我说……”

“够了！”刘秀冷冷看向青竹：“自我舂陵军入你绿林以来，谢家是如何对待我舂陵刘氏的？刘家三兄弟今只剩我刘秀孤身一人留在世间，此大恩大德，刘秀今天记在心里，莫不敢忘，终有一日，定当偿还！”

“你！”马武听到这话闻声而起，却被青竹挥手拦下。

刘秀说完这些便拂袖而去，终究再未回头。

青竹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马武歉然道：“秀兄说的这些终究只是气话，当不得真，劳烦马叔这两日替我照看秀兄一二，若他写了什么书信便统统给我拦下来，若他还要做些什么便直接将他打晕圈禁在房内，秀兄不能再有什么把柄落在宛城手上……”

马武点了点头，便如魅影一般向刘秀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苏栾几步来到青竹身边，也没说些什么，只是缓缓靠在青竹身前，青竹一手搂住苏栾纤腰，看向远方愁云密布的苍天，叹气道：“这还真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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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以来宛城全城戒严，下至守城士卒，上至更始帝刘玄全为成国上公苏旷被刺一事忙了个底朝天，责问地责问，寻找的寻找，几日下来嫌疑人倒是找了一箩筐，可真正的刺客却还没抓到，刘玄也为这事急的又瘦了几斤，本以为这事便要无休无止地追问下去，谁知就在方才苏旷醒转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刘玄停止追缉凶手，刘玄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旷自那夜挨了马武当胸一剑之后这几日也是遭了不少罪，昏迷了几天几夜，虽说并未刺中心脏，可毕竟是马武蓄力一击，着实让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非那时王匡急忙替苏旷止血并当即伏下了随身的一颗续命丹，等到了总是迟来的大夫，只怕苏旷此番已经过了奈何桥，世间也可如愿以偿地少一个祸害，只可惜造化无常……

苏旷此时已然醒转，唇角干裂，因虚弱还卧榻在床，侍候在一旁的王匡急忙端了一杯水过来扶着苏旷微微起身，苏旷轻抿一口，淡淡开口，声音却因久病多日显得晦涩难听：“昏迷前我曾记得听你叫了一声马武，莫非刺客是马武？”

王匡点了点头：“那日我趁他分心之时曾划破他的面巾，虽然只得下垂一点，可我能确定，那人便是马武！”王匡说到此处，面露不甘道：“只可惜我并非他的对手。”

苏旷觉得此刻胸口又在隐隐作痛，便示意王匡将他放平，喘了几口气说道：“我记得，马武不是跟着谢青竹一同去了昆阳？”

苏旷微微沉吟一会儿，蓦然想起千里之外的昆阳，声音冰寒问道：“昆阳那边此时可有什么消息？”

王匡从怀中取出一方缣帛展开递到苏旷眼前：“这是李轶送来的消息，而昆阳一战……”

王匡说到此处突然缄口不语，苏旷不满睨了王匡一眼却在看向缣帛中字时脸色一变。

“四十二万新军竟在昆水边全军覆没！昆阳大捷！”

苏旷本就喑哑的声音此时更加晦涩：“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此时房内的气息瞬间变得格外压抑寂静，苏旷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粗重。他不愿相信昆阳大捷，可那日突兀出现在他房中并刺他一剑的马武已然说明了许多事情。

屋外的阳光隔着窗纸透了进来也还是消除不了房内的昏暗，苏旷此时此刻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恐惧甚至更甚于苏栾带给他的压迫。他本以为一切都按着自己的部署按部就班进行的有条不紊，可没想到现在竟成了这副模样……

一切都脱离了掌控，他织就好了一张巨网，可笑的是最后收网的却已不再是他。

苏旷觉得此刻身后就仿佛有一道透彻的目光一般如芒在背，疼痛夹杂着恐慌使豆大的汗水从苏旷颊边流下：“不！不！不！”

王匡看着苏旷这副模样，不禁担心叫到：“主上！”

“是他！”苏旷瞳孔蓦然睁大，他算计了王莽谢方，算计了单于，算计了苏栾，算计了刘演，算计了谢忠，却唯独看错了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谢青竹！

一棋之差，全局皆毁……

苏旷紧紧握住拳头，胸口上正灼灼撕扯般的疼痛他已然不再顾虑。

不止如此，就连那夜的马武也是谢青竹派来的吧？若非那颗续命丹只怕此刻他已然只是土下一具冰冷尸骨，比之栾提颖，此人之可怕，实在是他前所未见，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苏旷萌生一丝退意，身子却突然一直：“我不甘心！我怎么能甘心？”

苏旷招手将王匡唤道近侧，低声吩咐道：“写信给昆阳的李轶，虽然没能杀了刘秀，告诉他我不怪他，只是务必给我杀了这个谢青竹！”

想到那夜马武当胸一刺的诡异身姿，只要他还在，想杀谢青竹便绝无机会……

苏旷眼中泛起一抹诡异光芒，语音悠然冷厉：“告诉李轶，这次是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