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肉体凡胎求神力,终酿大祸难回头4
两侧的众神都顾着猜测那坐在椅上的人的身份,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青蛟和朱雀的交流。
天帝既然命人将那男子困在椅上,说明他的罪过比共工他三人还要严重。且看那男子衣着颇像魔族人的装扮,难不成,这是魔族那四大护法其中之一?
还没等他们得出结论,便听天帝朗声道:“诸位皆知,魔族野心勃勃,意欲吞并六界,遂挑起纷争,使得六界众生死伤无数。神族持天道,擒得魔族大帝,今特于绝神台上定其罪,毁其身,灭其灵,还六界太平。”
此时,那男子身份终于揭开。原来他便是统一了妖魔两界的魔帝。
底下事先不知情的神座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祝融和共工却想起凰说过她的爹爹被魔君的魔灵附体,慌忙向后看去,只见那男子缓缓抬起头来,肤色暗淡松弛,身上瘦的只剩骨头。一阵风来,吹开挡在他面前的黑发,他们才发现,那已是他仅剩的头发。
虽然在审判前,朱雀为凰下了印,好让她的头脑时时保持清明,但因为蚀骨针的折磨,凰的意识多数时间仍是模糊的。可在听到天帝说出那一番话后,凰的神志陡然清醒,用尽全身力气回身去打量坐在椅上的那人,在看清那人确实是自己的爹爹后,她挣扎着想上前,却被共工和祝融摁住。
祝融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如果此时上前认下父亲,等于向所有人昭告自己是魔帝之女,那他们再想保她也是不可能的了。
凰管不了那么多,她要告诉所有人,坐在这里的并非罪行昭昭的魔帝,而是她那骁勇善战,为守护人间和平献出自己一生的父亲。
他们不应该杀他,不能杀他!
凰挣脱出共工和祝融的桎梏,拖着提不起一丝力气的身体爬行到魔帝脚边,抱住他被藤条捆绑的双腿,哀求地望向紫莲上的天帝,用沙哑的声音道:“他是我爹爹,是我爹爹,帝尊,你不要杀他,他不是……”
凰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朱雀打断:“大胆罪女,竟敢扰乱审判,还不快退下!”
身侧有两个神兵上前来欲拖走凰,她却抱得更紧,死命地摇着头道:“我不走,我不走,他不是魔帝,他是我爹爹,是我爹爹,他只是被魔帝的魔灵附体了呀。帝尊,你可以救他的对不对,你救救他,你救救爹爹好不好?”
天帝一双看不出情绪的金色眸子淡淡地看着凰,许久都未开口。倒是一旁的玄武似有些看不下去,站出劝道:“姑娘,你爹爹已被魔气侵蚀,入魔颇深,帝尊也无法救他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散他的魔灵,这也是帮他解脱痛苦的唯一的方法。”
“不要,不要……”凰挣扎着去躲避那些想把她和爹爹分开的手。
朱雀怒斥一声:“大胆!”板着脸呵斥道:“神界审判,岂由得你说不要!若不是看在你曾开启人魔结界,使我神族神兵有机会进入魔界抓捕魔帝,尚有几分功劳的份上,怎会容你在此放肆!”
“你说什么?”凰不可置信的望着紫莲上的那个人,脑中所有的理智都变成了一片茫然的白。她多希望她刚才听到的话不过是朱雀为了打击她而胡乱说的,可天帝脸上的表情让她清楚的意识到:那是真的。
这一刻,她心中所有的声音都在叫嚣着同一句话:他利用了我,他利用了我!
凰抬头望着天帝,脸上是凄惨的绝望:“所以,你是知道我身在魔界的,可你没有救我,为的就是要抓我爹爹,然后杀了他,对吗?”
天帝没有说话,可凰却已经明白她的答案。
“若我不让呢?”
一句话,叫在场众神再次议论纷纷。
原来这姑娘是魔族的公主,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是帝尊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那帝尊怎么还会容她留在神宫,还是她使了卑鄙的手段迷惑了帝尊,让帝尊留下了她。
想到这,那些刚才对凰有几分同情的神座此时全都用鄙夷的目光打量着她。
凰察觉到身旁有无数异样的目光向她投掷过来,然后,她便看到朱雀转身跪下,一脸大义凛然地向天帝扬声禀道:“启禀帝尊,此女先前蛊惑水神,窃取水神之力,更教唆祝融替她隐瞒,已属大罪。她撞倒不周山,致使人间洪水数月,死伤无数,定是受了魔帝授意,想借此重创人族,趁机作乱。”
“我没有!”凰急欲辩解,她不能再让神族给爹爹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可是,她无力地辩白在旁人听来就像是默认。
她这才后悔自己的冲动让朱雀抓住了把柄,现在不管她再说些什么,在场的神座怕都不会信了。
共工和祝融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这么多人只欺负他们父女二人,齐齐向前跪行一步,磕了个头。只听祝融道:“启禀帝尊,小神与共工之所以犯下大错,并非受了凰儿姑娘的教唆与蛊惑,而是听闻姑娘遭遇,心生同情,自愿为之。而且……”
祝融话还没说完,便听朱雀一声冷笑,讥讽道:“看来水神与火神很是维护此女啊,只是不知,到底你们是心生同情,还是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两三句话,轻易便堵了他们的嘴,叫他们左右为难。
如果他们再开口求情,等于承认他们对凰的心思不单纯,便是违背天规,罪上加罪。如果不开口,就只能眼见凰被污蔑,无力回天。
共工的性子到底是冲动些,他也顾不得以下犯上,怒声顶撞道:“神君处处为难凰儿姑娘,小神才比较奇怪,到底神君是真的为神族着想,还是因为见不得别人得帝尊青睐,所以心生嫉妒。”
祝融想去拉他,可仍旧敌不过他嘴快。此话一出,周围众神又再炸开了锅。朱雀对帝尊的感情,一直是神界不能宣之于口的秘辛,还从来没有人敢挑明,甚至质问朱雀,看来这共工确实是被这魔女迷昏了头,竟敢去拂朱雀的逆麟。
祝融相对较为冷静,可听到四周的议论,也不由得苦涩嗤笑。
神族又如何,是非颠倒,黑白混淆,也不过视他人性命如蝼蚁而已。
共工的话直戳朱雀心中要害,她怒极抬手,一团火球直直撞上共工的胸膛,共工被顶出三丈远,一口鲜血喷在身上的水蓝袍子上,漾开触目惊心的痕迹。朱雀还嫌不够,再一抬手,共工腾空而起,在空中翻滚几周,重重落下。
“够了。”天帝温润的声音响起,四两拨千斤般的,全场安静下来。
“水神共工,明知故犯,私渡神力,酿下大错,特罚其守于东海底,未得帝旨不可擅出。火神祝融,虽有包庇隐瞒之嫌,但念其尽力补救,有悔改之心,特罚其流放极古之地百年,百年后可重归神位。”
帝旨既出,等于尘埃落定。朱雀不好再发作,这才勉强停手,铁青着脸斥道:“本君这次便饶了你,到东海底好好思过去吧。”说罢,红袖一挥,共工已消失不见。
祝融眼睁睁看共工当场被发配于东海底,自己想要与他道别,嘱咐他好生照顾自己的身体尚是不能。一边叹自己恐也不能多留,一边担心凰身边没了他二人该怎么办。
不等朱雀催促,祝融顾自站出,恭请道:“帝尊,小神受罚之前,尚有几句话想与凰儿姑娘说,求帝尊开恩。”
朱雀正想说不行,天帝却淡淡开口:“可以。”
祝融郑重叩头谢了恩,起身走到凰身边,看着她眼中的一片混沌,蹲下身,握住她冰凉的手,替她掖好鬓角的乱发,挤出一抹平常的笑:“凰儿,我们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爹爹……”他抬头看了一眼神情迷蒙的魔帝,艰难开口:“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他既然被送上绝神台,神界是绝不会让他活着离开的。你们凡人不是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你若想救他,首先自己要活着,记得凡事不要钻牛角尖。”
凰呆滞地望着眼前的祝融,似在极力理解他的话。过了一会儿,她晦暗的眼底渐渐清明,如梦初醒般死死攥住祝融的袖角不愿放开,生怕一放开,他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不要,不要走。”
祝融把她拥在怀中,周围的神座全都撇过头去,脸上露出厌恶神情。可祝融不管,就那么静静地抱着她,像哄哭闹的孩子入睡般耐心地说:“我不走,我不走,我只是去找共工,共工丢了,我总该把他找回来才行,对不对?”
凰寒冷如冰的身子在他的怀抱中一点一点温暖起来,祝融抚着她蓬乱的长发,趁她不注意,一个掌刃将她打昏过去。身后的两个神兵走上来在他旁边站定,祝融小心托住凰的头,将她放到魔帝脚下,平静地任由他们将自己带走。
凰儿,不让你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魂飞魄散,是我能做的对你最后的保护。希望你不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