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心情与来时大有不同，车里气氛有点压抑，顾暖连呼吸都哽着，不敢大声。身边的这个人，看起来似乎颇为冷漠……

顾暖偶尔朝许成看去，每次都只能看到他线条柔美的侧脸。

车窗紧闭，顾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在慢慢加深……有点闷……

想到念西的外套还在她的身上穿着，顿了顿，她把衣服脱下来，放在腿上，折叠整齐之后放在一旁。

“许成……”

这是顾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少女脸颊微红，一双眼睛彷如琥珀，软哝细语，淡淡唤他。

许成被她叫得有些发怔，他低声一咳，有些尴尬，“什么？”

顾暖却毫无察觉，依旧把目光绕在他的脸上，眸色如水：“我爸爸去世后，公司现在……是谁在掌管？”

许成噤声几秒，也不打算瞒着她。

就算是莫念西，也没有打算瞒着她。瞒着的，也不是这些事……

许成侧眸看她，瞥见她鼻梁上的一颗小痣：“是莫少……”

莫念西……

顾暖淡淡一笑，转过脸，沉默。

“这也是经过董事会同意了的。”半晌后，许成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又补充到。

顾暖却慢慢地把额头贴在冰凉干净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风光，淡淡一声：“哦。”

她似乎毫不在意？

不在意吗？

许成：“莫少这几年为顾氏做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他做这个顾氏总裁实际上是……”

实至名归。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暖轻声打断。

她声音似乎带了一点悲凉，如同高大雪山之上风掠过的声音，她说：“我不在意这个……”

她声细如蚊，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久久不散，也飞不出去。

许成挑眉。

她说她不在意这个……

“那你在意什么？”许成这样问她。他突然就想知道，这个小小姑娘，心里想了些什么。

她与顾严父女情极深，顾严把她保护宠爱得很好，给她最安稳舒适的生活，一有时间就带她去各地旅行……

她居然说不在意父亲的产业……

顾暖回头，眉眼里一派清明。

“我爸爸曾经告诉过我。若日后有人待我如他一般，我就要不计较，全心全意的回报那个人。莫叔叔不嫌我，收养我，便是对我好。至于顾氏，如你所说，叔叔是有能力的，既然已经经过董事会承认了，那我还要在意什么？我只是有些困惑……”

“困惑什么？”

许成问她，而她只是抿着唇，不再说。

因为那只是她一个人的困惑……

但听她说了那些话，许成紧紧攥着方向盘，骨节有些泛白。

那日，车曾停在一家药店前面，许成买来药水和纱布，眉目清冷，蹲在车门之外，为顾暖清理伤口，缠上白纱。少女一直心事重重，许成紧蹙的眉头也一直未曾松开。

他没有告诉她，那份顾严的遗嘱，并不是顾严亲手拟订的。在这中间，念西动了些手脚。虽然不是君子之道，但这是最快的方法。

只有这样，才能便于收养手续的办理……

许成日后回想起那一天，总会记得在日落黄昏之中，少女一袭白裙，安静的坐在副驾之上，柔软的发丝轻垂，在他的脸颊耳边轻轻摩擦，挠得他心如微风掠湖，余下一阵波纹……

许成微红了耳根。

他想，平时二十二载，他终是对女子动了心。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女子，她明眸皓齿，浅笑嫣然，如那年花开半夏，雨洒香樟。

她像极了他曾梦见的那位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