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天命所归
“哟,太子殿下这是想干什么?她二姐隆虑如今可是卧病在床,难不成这就迫不及待当个白眼狼了?”
闲庭院中,阿娇瞧着这一众宫婢,只是唇角冷笑,话中讥讽,“砰”的一声便推倒了红艳艳刺人眼睛的所谓“聘礼”,冷声道,“都给本翁主滚出去!”
“翁主!”
一个看似是领头的宫女眼泪汪汪的朝着阿娇跪了下来,“翁主,太子殿下如今还在宫中等着奴婢们回去复命呢,小翁主您就行行好,别为难奴婢们了!”
擦!
阿娇的火气听了这话后“腾腾腾”就往上窜,怎么着,以你的话来说还是她陈阿娇成了害群之马的大罪人,都飞上枝头了还要矫揉造作是吧?!
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她干巴巴的说道,“一炷香之内滚开本翁主的视线,否则也休怪本翁主不客气。”
“翁主!”
那宫女几乎哀嚎一声,甚是不顾礼仪去拽阿娇的衣角,阿娇心头正恼,也本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就欲唤了护卫将此等以上犯下的小人给拖出去时,一声咳嗽不重不轻的响在了阿娇耳边。
阿娇微微僵硬了一下。
“既然是宫里来的人,阿娇,未免太过不知礼数!”
阿娇继续僵硬的转身,脸色窘。
全都来齐了,连去了军营的陈蟜和陈季须也赶回来了,唉,想必又是来看一场好戏了。
“母亲。”
“跪下!”馆陶坐在主位上,从没见过这般严肃的馆陶阿娇的双腿不受控制的就跪了下去,只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眼巴巴的瞟向馆陶身后并排立着的陈家大哥二哥。
二人却是皆颔首低头,不曾注意阿娇半分的眸光。
真是……
过分啊……
“今日又是闹哪一出?”
馆陶不理却阿娇的小动作,看着这满地的狼藉,跪了一屋子的宫女,眉头轻皱之间连语气也不由严厉了几分。
阿娇握的紧的手微微松了一下。
许久,她闷闷的说道,“母亲,能让我站起来吗?”
“噗嗤——”
暗地里传来陈季须忍不住的一声低笑。
馆陶的面子顿时挂不住了,眸子一冷,轻轻说道,“你还是跪着乖顺一点。”
阿娇呐呐的应了一声“哦”,身子小心的挪动了一下位子,心中哀叹,真痛!
自从穿越过来后,依着阿娇这个捅破了天也没人敢管的身份基本上没怎么给人正经行过礼,这冷不丁的就叫人跪着,也难怪她抱怨嘛!
呜呜呜……
“还不打算说吗?”
馆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阿娇撇着嘴,瓮声瓮气道,“我就是不喜欢他,我看见他就讨厌,我就是不要……”
“放肆,喜欢与不喜欢也是你一个女儿家能轻易说的出口的吗?看来,也是我平日里太过宠你了,让你连父母之命也不肯从了吗?!”
馆陶厉声打断了阿娇的话,茶杯重重掷在桌上的声音让阿娇冷不防的被吓了一大跳,她不由软了声音,“母亲……”
“姑姑不必为难娇儿。”
天籁般悦耳的男声适时响起,阿娇愕然转头,迎面走进一个身子修长的墨衣少年。
那样一双明亮夺目如清水般的双眸,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簪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一身水墨色的缎子衣袍,手持白玉折扇,倒是不像一个公子王孙,却是多了几分一个才子书生的书卷气息。
他看了看阿娇,似乎有低笑一声,伸出手来,“我扶你。”
“不要你假好心!”阿娇瞪了他一眼,打掉刘彻的手,虽然刘彻只是淡笑而过,但馆陶看着这一切,眉头皱的更深了。
“彻儿,你别去理她,这丫头,被我惯坏了。”
“恩,姑姑。”刘彻笑笑,便要起身,却趁人不注意之间在阿娇耳边呢喃,“要想清楚若是现在不起来待会就没人会帮你了哦。”
“你!”阿娇一时气急,便不管不顾自己唰的站起来,对着馆陶行礼,“母亲,娇儿从不觉得自己错了,可娇儿还是一句话,哪怕就是让我嫁一个乞丐我也不嫁刘彻!”
“放肆!”馆陶气的有些发晕,猛然扬声怒斥,阿娇一个哆嗦又颤颤巍巍得跪倒了地上,半晌不敢抬起头来,只怯怯道,“母亲……”
“无妨,姑姑,阿娇许是小孩子天性,给她一段时间适应适应就好了。”
刘彻微微颔首,笑得淡然,然后朝屋里跪着的宫婢挥了挥手,“还不走,留在这里碍了翁主的眼!”
朝阿娇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走的轻快。
阿娇缓缓低了头,却不望瞪死了刘彻一眼。
“阿娇!”馆陶提醒阿娇她的存在,阿娇回身,只得讪讪一笑,“母亲,我累了,呃……那个……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阿娇溜得比兔子还快,馆陶也无力再去揪了那孩子回来,叹了口气,挥退了身旁宫女,良久,无奈的摇着头。
“母亲,何苦一定要娇儿走这条路呢?”
陈蟜不忍,一直冷淡的表情也变成了担忧。
馆陶没多说话,只是叹了句“天命所归”,就走进了内室,而陈蟜则是和陈季须疑惑的对视一眼,什么叫天命所归?
灯火通明,堂邑侯府宾客盈门,因为今日是馆陶的生辰,正厅人满为患,阿娇远远的看着那一屋子的豪门贵族,只是心中难免鄙夷心酸。
墙头草,风吹两边倒,今日与你可以称兄道弟,明日便可以暗地里捅你一刀,在这世上,竟也可以有这样恶心的人。
“柳丝长,春雨细,
花外漏声诏递。
惊赛雁,起城乌,
画屏金鹧鸪。
香雾薄,透重幕,
惆怅谢家池阁,
红烛背,绣纬垂。
梦长君不知。”
轻轻叹气,不自觉吟出温庭钧的一首诗,抬手,竟然脸上早已冰凉一片,忽然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阿娇靠在他的肩头,笑着说道,“今日的事想必你已听说了吧!”
“娇儿,怪我无能……”
话未说完,刘荣已经捏住她的下颚,轻轻吻了上去,唇齿想绕,带着轻微的酒气。
想来他今日为何如此反常,竟然已是微醺,只是他向来不爱喝酒,莫非又有哪里出事了?
却未尝让她多想,就已被吻的喘不过气来,许久刘荣才肯放开她,脸上同阿娇一样亦是一片潮红,阿娇委屈的哼了哼,“你竟如此来轻薄与我!”
“阿娇,原谅我。”
他忽然闷闷得说道,将阿娇紧紧抱入怀中,阿娇感觉得到他如今的气息不大稳,有些微微凌乱。
心中微怅,便抱住他轻声道,“别怕,我在。”
明明是哄孩子般的语调,却让刘荣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心安。
“又是一对怨侣。”
风声倏然间簌簌而起,刮起地上的落叶满天飞,剑端划过石阶的声音异常刺耳,阿娇与刘荣同时一惊,回身望去。
郭解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眸里是深入彻骨的寒冷,阿娇退了一步,刘荣把阿娇护在身后,声音一瞬间低了好几个层次,“放肆,堂邑候府岂容尔等乱闯!”
“临江王与娇翁主好一段佳话呢。”
不理会刘荣的威胁,郭解手里的剑一步步逼近,刘荣便直接朝郭解一掌击去,尖利的打闹声渐渐引起了宾客的注意,一时间,整个府里变的乱哄哄的。
阿娇被挤到一个角落,忽然就见陈蟜弯起大弓,一支箭飞速刺去…
太子,我们要不要帮他?”背后,韩嫣的语气带着微微焦急,没想到刘彻反而微勾唇角,摆手道,“不急,这么些小事本太子还不屑于出手。”
“可是太子…”
“住嘴!”韩嫣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彻打断,看刘彻眼里闪过的狠决,韩嫣感到一阵寒意。
“二哥不要!”
阿娇撕心裂肺的大吼一声,但为时已晚,郭解冷笑一声,一掌把刘荣震的后退几步,那支羽箭生生的刺进刘荣手臂。
“嘶——”
刘荣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阿娇便哭着想去扶他,但郭解还不放过她,眼看禁卫军就要赶来,郭解却视死如归的再一次提剑,“拿命来,陈阿娇!”
“啊!”阿娇吓的闭上了眼睛,许久,只听叫闷哼一声,手上有温热液体流淌,颤巍巍的睁眼,却是刘荣如死人苍白的脸。
“荣哥哥!”
阿娇大哭,一手扶住刘荣,按住他涌血的伤口,“来人啊,请太医,请太医!…!”
“为什么要这么傻,这是第二次了,刘荣,你是个大傻瓜!还有你!”
阿娇哭着哭着却突然魔楞般起身,如地狱修罗般嗜血的眼神,看着地上五花大绑的郭解,颤抖的拿起剑,“混蛋,我要杀了你!”
“阿娇!”一直冷眼旁观的刘彻害怕阿娇手上的剑伤到了她自己,连忙出手打掉了阿娇手上的剑,阿娇看了他一眼,整个人却猛然倒在了地上。
刘彻抱着阿娇的身子,又看了一眼颓然的郭解与苍白的刘荣,眼中的冷笑竟然越发扩大了起来。
算不算,天要你亡呢?嗯?刘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