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姐在哭什么？想家了？”不自觉间蓝笙已走到她的面前，声音柔和，不似过去那般充满了锋芒。

谷雨吸了吸鼻子，却不敢看她。“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耳畔传来那女子的轻笑声，“既然知道连累了我，那还不快点替我上药？是想我伤口感染七窍流血而死么？”

听她这一说，谷雨也笑开了，“刚刚是谁说我贪生怕死的！现在怎也害怕起来了？”她用随身的药臼和药碾将蒲黄磨碎，伸手去解蓝笙的衣服。当她解到最里层时，才发现蓝笙的后背早已血肉模糊，衣服都因为干涸的血迹而粘在了背上。谷雨尽量用了最小的力气来撕下那层衣服，但她明显感觉到蓝笙微微抖了抖，坚韧如她，怎会轻言疼痛。可谷雨不敢说话，只怕一出声就被对方察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夏小姐能别哭了嘛？”只听眼前的女子传来一声无奈地叹息，谷雨连忙辩解道：“啊，我没有！”倒是一瞬间拉出了哭腔。

像是积累了很久的委屈在一瞬间喷薄而出，谷雨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明明是个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不和我讲话？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既然讨厌我为什么要来管我，你不是从来都目中无人吗？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辛苦，和我一样辛苦……”

见她如此，蓝笙也红了眼眶。这些时日里对彼此的防备和警觉，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瓦解。明明是有一样内心的二人，为何非要故作疏离的姿态。

谷雨哭的很伤心，她以为蓝笙会尴尬到不知所措，怎料她竟然默默抓住了谷雨的肩膀，很真诚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以为自己听错了，谷雨停止了抽泣，瞪大了双眼看着蓝笙，蓝笙委实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又别扭地说道：“夏小姐能不能别哭了，看着就不舒服！”

“蓝笙为什么喜欢叫我夏小姐呢？”

“因为我和你不熟。”

“是么，呜呜呜……”谷雨装模作样地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你别哭！”

哭声越来越大。

“夏谷雨！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蓝笙急了，她不擅长安慰人，况且自从她在黑熊手里救下谷雨的那一刻，她就觉得此生注定是要将真心付给这个女子的，只是这些话她是永远不会说给谷雨听的。

好在，心若相通，无言亦是默契。

“我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啊！”谷雨不管清醒后会不会羞愤到自杀，她只感到这是她们二人敞开心扉的唯一一次机会，万万不可错过。

蓝笙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硬生生地开口安慰道：“好好好，谷，谷雨，你别哭了。”

怎料眼前的人瞬间破涕为笑，乐开了花，抱着她的手臂俏皮地说道：“看来蓝小姐也不是完全无法开化嘛！”

“喂！不是说让我别喊你夏小姐了嘛！”

“对啊！可我没说我不喊你蓝小姐啊！”谷雨的脸上还挂着泪痕，那双向来黯淡的眸子里此刻却是凤婉流转。

蓝笙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但又怕她再大哭一场，只能翻着白眼算作认命。

深秋的山里，夜晚寒星点点，异常寒冷。但是此刻谷雨和蓝笙二人的心情却与这周遭的寒冷截然相反，二人促膝而坐，即使只有眼前这些微弱的火苗，也足以驱散这些日子堆积的隔阂。

“我的父母曾经是医生，我家是开医馆的，但那时瘟疫突然蔓延全城……”良久，谷雨先开口说起了自己的身世。她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蓝笙看着她的眼睛，想起自己初见她时谷雨那双清冷绝望的眸子，心下莞尔。

那夜，她们二人坐在火堆旁，彼此述说着过往的人生和经历。这两个早应该成为知己的女生终于在此刻敞开心扉，所幸的是，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