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树林，三人找到一块空地休息。帝无求撑着身边大树坐下，脸色苍白。凰从背囊中取出水袋，凑到他嘴边勉强喂下一口。

她握住帝无求修长微凉的手，很想问他是不是很难受，但看他半倚树干，有气无力的模样，又不忍打扰他休息，遂替他理好袍子，走到一边去了。

后羿正在斜前方替他们放哨，凰想起自己刚才似乎惹后羿生了气，心中愧疚，拿起水袋走到他身边，犹豫递去：“后羿哥哥，你也喝点水吧。”后羿笑笑，接过来灌进一大口，不置一语。

“后羿哥哥，你是不是还在生凰儿的气？”刚才自己确实太过冲动，但那个时候她只是害怕自己会连累帝无求，真的不是故意那么做的。

“我没生气，我只是在想，无求兄真是有福气，有凰儿妹妹豁出性命为他担忧。”他神情既羡慕又落寞，让人心泛不忍，“而我，今生能有如此一佳朋，便是死也无憾了。”

凰奇怪：“后羿哥哥说得这是什么话，你舍命助我们，我和无求哥哥都把你当做可以托付生死的朋友，他人不论，如果有一天后羿哥哥需要，凰儿一定第一个站出来两肋插刀。”

后羿高大的身躯一僵，低头盯着凰清澈无波得双眼，远处余光映入她透亮瞳孔，纯美恬静。许久后，他宽慰一笑，温柔抚摸着她长发：“有凰儿这些话，后羿哥哥已觉得值了。”

两人相视一笑，全然没注意到帝无求不知何时已走到身后.他蓦地出声打断两人交谈：“既然如此，你我三人何不就此结拜？”

诧异回身，帝无求站在那里，脸色虽稍显好转，可看起来还是很虚弱。凰上前扶住他，难免担忧：“你怎么起来了，感觉怎么样？”他轻拍她手背，摇摇头又点点头，凰了然一笑，长舒口气放下心来。后羿看着两人的默契模样，好似那是一个第三人无法进入的世界，刚才的欣喜和安慰掉入无底黑洞，抓不住得失落。

帝无求未察觉后羿的异样，接着他刚才提议：“后羿兄觉得我这个想法如何？”

不等后羿回答，凰喜不自胜鼓起掌来：“太好了，这样凰儿以后就多了两个亲人，再也不怕有人欺负我了。”她脸上因为兴奋绽出明丽光芒，后羿原本还在犹豫，可此时，拒绝的话却实在说不出口，只能答应：“也好，就算全了我们共患难的缘分吧。”

如此盘算着，三人各自掏出行囊里的烧饼水袋，有模有样地用周围的碎石摆出一个祭台来。随手从地上树枝中拣出几根平滑整齐的，充作香烛，三人一撩衣袍，同时跪在石台前，举烛齐声道：“我三人今日结为异性兄妹。天地为证，朗日为鉴。自此愿同生共死，风雨同舟。若违此誓，宁受天道谴责。”说完，执香而拜，以水代酒，一饮而尽。

仪式结束，凰欢悦跳起，裙角随风旋转，腰间金铃在晚风中清脆作响，如一只自由翱翔的夜莺。帝无求笑而不语。后羿宠溺地望着她，笑说：“凰儿是妹妹，做兄长的以后一定尽力维护。无求兄是我们的大哥，我们也要尊敬。”

“你们既然认我为兄，做兄长的当然也该为弟妹们准备些礼物才是。”说着，帝无求手掌轻翻，灵光闪烁间掌心握一把足有两人高，以玄铁锻造、泛着精光的长弓，放到后羿面前：“二弟，这是为兄无意中得到的一把神弓，传说是由火神祝融以神火锻造，世间少有人可拉动此弓。二弟天生神力，此弓唯二弟可驱使。如今便送给二弟，作为我兄妹三人的结拜之礼可好？”

后羿没有推辞，伸手接过神弓，发现奇沉无比，好奇中不由使尽全力拉开神弓，只见满弓如月，气息涌动，天空中瞬间乌云密布，竟起风起云涌之势，他连忙懈力松弦，浓云退去，平静如初，心下顿时生出敬畏之意，郑重道：“此弓确实世间难寻。如此神物，大哥既将它托付于我这粗野之人，小弟必视若生命，珍之重之，不让它受丝毫损伤。”

“不必如此慎重。”帝无求摇摇头，笑道：“送给你，便是希望你能够物尽其用。现今天下，人魔混战，世道艰难，为兄是希望有一天你能持此弓救世人于水火，成就大业。如此，便不负为兄赠弓之意。”

“小弟谨记在心。”

凰瞅这俩人你来我往好不开心，气呼呼地撇嘴：“真是啰嗦，不就是送个弓嘛，也有这么多讲头。就不见你们送我这个妹妹什么好东西。”帝无求自然是听

“算了吧，我才不稀罕呢！”凰假装高傲地扬起头，正看到天际线灰暗下来，想起他们还有正事要做，不由提醒：“无求哥哥，时间不早，我们该上路了。”

帝无求抬头看一眼天色，对后羿拱手一礼：“二弟，送我们过了梧桐林就好，你家中还有铺子需要照顾，赶快回去吧。为兄和凰儿这就走了，来日方长，你我兄妹三人总有一日定会再见。”

后羿还礼，郑重点头，递上一匹跟在他们身后逃出的白马的缰绳，目送两人跨马疾驰，越过暮色，背影逐渐模糊。

远处天空似染上泼墨，由浅至浓蔓延出一副水墨画。后羿握紧神弓，满心以为离别短暂，相见总有期。殊不知，时间这东西从来等不得人，一眼万年，沧海桑田，来不及重逢便已注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