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的最后一句话结束了这场不眠的叙述，我说，起床了，等下就迟到了。然后像往常一样开始一天的校园生活，似乎没什么不对，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但是在我听完她说的那些话以后，我是觉得她很可怜的，但不是同情。她的伪装，她的笑容，让我心疼。不管遇到任何事情，她都会笑着去面对，把所有的伤口掩埋在自己心里，于是伤疤就印刻在早已伤痕累累的心脏上。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在这个庞大的世界里很普遍的女孩子，内心敏感，她就这么渺小地存在着，可她学会了笑，于是她麻木地笑。

胳膊上的触觉渐渐清晰起来，渐渐回过神来，然后望着宁暖阳的眼睛，说：“是他么。”

她手上的铅笔一下子从她白皙的修长的手指上滑落下来，定定地看着我，然后突然地笑了，像是一下子开出的花朵一样，迅速而美丽。她说：“这么……明显么。”

“嗯。”

“这样啊……”她弯下腰去捡起铅笔，拿出美工刀来削。一边削笔一边对我说：“以前我经常给他画画的呢。”

“嗯，我知道，你说起过。”

她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山坡，眯起眼睛，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很美的时光，直到现在的我，依旧会想起那些美好的时光。”

“嗯，我知道。”

“只是，不重要了，那都不重要了。”她停顿了一会儿，“现在我和他之间只剩下回忆，我们现在就想陌生人一样。”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宁暖阳说起陈深和她之间的事情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应该说什么，迷迷茫茫懵懵懂懂地听着她说。其实心里是很想对她说很多话的，只是说不出口，一说出口就会觉得自己矫情，连自己都会觉得的矫情。

到底是为什么。她最后说了一句这样的话，不知道是想说给陈深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继续画画。我就这么安静地坐在草地上，夕阳的颜色比正午阳光的颜色要深一点，正午的阳光只是亮，夕阳还有暖。

喜欢夕阳么。这个问题突然地冒出来，措不及防。

我觉得夕阳其实就是黑暗前的光明。很容易就让别人陷进去，然后在无线温柔的美好里死去。可有时候就真的会觉得它很美好，美好得不像话。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扯过背包，拿出两个苹果，对宁暖阳说：“呐，苹果小天使。“

她怔了怔，对我眯起了眼睛，说：“其实啊，我不是苹果小天使。”

“啊咧？”我看着他的眼睛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是关于陈深的，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像前几次一样说起陈深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哀伤，忧愁之类的情绪和表情。

这一次她很轻快地说：“啊啊啊，以前是陈深那家伙喜欢吃苹果啊，有时候我买来给他或者他买，我自己就会吃一点啊，不过到后来，我就渐渐地习惯了，习惯了吃苹果，早上吃，中午吃，晚上吃。”

“那为什么这几天好久都没有看到你吃苹果了啊。”

“这个嘛，主要是我跟你说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然后就想着戒掉这个，想把关于他的全部戒掉。”

我把苹果递在她面前，说：“吃么。”

她点了点头，结果苹果开始啃了起来。

我说：“去面对吧。”

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我明白的。”

如果你明白就好了。我心里这样想着，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