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顾清羽和绿篱准备了许多生活用品和干粮策马而回。

一路上，顾清羽想了许许多多他们未来可以生活的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了，今夜他就要带着她离开这里。

她不喜热闹，他们可以去买下一处山庄，门前种上她最爱的桃花，屋子里挂满她的肖像。

她还得为他生许许多多的孩子，春日里便教孩子们耕种；夏日与孩子们在庭院里乘凉；秋日便全家都去收割麦穗，冬日里便围在暖炉边烤火。

每日醒来时，他替她画眉，她为他更衣，周而复始，朴实绵长。

他笑着推开了清和轩的大门，柔声喊道：“千禾，我回来了。”

然而却再没有人笑颜盈盈地回应他。

取而代之的，是从不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洛樾从房顶一跃而下。她单膝跪在顾清羽面前，手上握着一把长剑，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地开口道：“主人，洛樾来迟了一步。没能及时救下千禾小姐……”

洛樾是顾清羽训练的秘密杀手，她不仅会用毒，武功也堪称一流。

她的外号是“白鸢尾”，这也是她手中那把长剑的名字。

鸢尾剑出，天下无双。

顾清羽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他也思虑到今日他外出，千禾一人在家许是不安全。所以他就在去集市之前，亲自去了一次洛樾的住处，通知她前去保护千禾。

可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要对千禾下毒手，而他，竟然还是没能护住她。

他颤抖着开口问道：“你可看到什么？”

“我到的时候，千禾小姐已经被黑衣人裹在麻袋里准备丢至乱葬岗，我本欲下手留下千禾小姐的尸体，但却发现来者是……”洛樾不再说下去，脸上似有隐忧之色。

“是谁！给我说！”顾清羽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愤怒和悲伤已经烧光了他残存的理智，他要为千禾报仇！无论是萧瑛还是太子，他都要杀了他们！

“是……婉妃娘娘。”顾清羽的手，突然就失去了力气。

是母妃。竟然是他的母妃，杀了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他没有说话，转身跳上马，向乱葬岗飞奔而去！内心还残留着一丝痴念，若中毒未深，许是还可以再传太医救治，千禾还可以活下去！洛樾担心他会做傻事，一路轻功飞踏，尾随而上。

然而，当他赶到乱葬岗时……熊熊的大火刺伤了他的双眼。

那一刻，他好像是死了。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进大火之中，拨开一具具已经烧焦的尸体，一边寻找一边大喊：“千禾？千禾你在哪里？千禾！我是清羽！我来找你了！千禾！！！！！”

鸢尾剑划过熊熊大火，将火苗也丝丝斩断。洛樾用内力将顾清羽震出乱葬岗，大火烧的他浑身是伤，顾清羽躺在洛樾的怀里，喃喃地喊着千禾的名字，而后失去了知觉。

是梦。

梦里樱花纷飞，那女子红衣黑发，她一笑醉了天涯，最美不过天边残霞。

顾清羽抬手想要触摸，下一秒赵阑珊冰冷的脸庞和猖狂的笑容便映入眼帘。

母妃，如你所愿，你什么都得到了。

而我，什么都失去了。

你是不是早已想好面对我质问时的各种托辞，但你放心，她不在了，再多的质问都是虚无。

我不能杀你，只因你是生我养我的母妃。

只是从此往后，你我母子之间，也只能到这里为止了。

顾清羽酸涩地睁开眼，烛光摇曳里，他似乎将伏案的女子看成了她。

“千禾……”他痛苦地唤道。

那女子立刻惊醒，走到他的床边，声声温存道：“顾公子，你可好些？”

顾清羽有一刹那的失神，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双眼时，眼里已无半分情感。

“萧瑛，千禾死了。”他望着天花板愣愣地说道。

萧瑛怔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萧瑛，以后你就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妻子了。”

“萧瑛，你是不是很高兴。”

“萧瑛，你永远都不可能代替她。”

元德十二年正月初七，七皇子顾清羽与萧氏长女萧瑛大婚。

龙颜大悦，普天同庆。

婚礼当日，盛世流离。

——《元德·帝王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