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宓心下一惊，下意识护住胸口:“谁！”

拨撩的水声充斥整个闺房。

“呵，”来人一声轻笑，“看来为叔来的是时候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宓松了一口气，思及话中的调侃，不免又皱了皱眉:“叔父若有要事，且在前堂小憩一会，小侄随后就来。”

不闻身后任何回答，但那脚步声不紧不慢，却是一声比一声清晰。苏宓心下一紧，一把扯过架上的衣裳:“站住！”

一声娇喝，脚步声戛然而止，苏无挑开垂帘的手滞在半空。

唇角轻勾，苏无调侃之意不减半分:“贤侄可真是羞涩，你我都是男子，有何可顾忌的呢？”话虽如此，他却终究转过身去:“为叔先去沏一壶三清，贤侄可要快些，茶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听到檀木门合二为一的声音，苏宓终于真正松了口气，生怕他又突然推门，她赶紧出了水，草草擦拭一番，赶紧套上衣裳，不敢有一丝怠慢。

穿好长靴，系好乌发，苏宓踏出房门，直奔前堂。

踏过前堂的门槛，看到苏无正端坐正中，掂着紫砂壶，往小瓷杯中倾茶。

苏宓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来晚。

苏无探了探杯身，颇为遗憾地叹叹气:“茶凉了。”

刚刚坐上黄花梨椅的苏宓身子一僵，不祥之感涌上心头:“是吗。”

苏无将瓷杯推向她，肩上披着的乌发因他的动作顺衣料滑下，发梢清扫桌面，瘙得苏宓的心痒痒的。

“失约即是失礼，这一过暂先放下，日后再算如何？”

不祥之感应验，苏宓无奈:“即是小侄失礼，那便由叔父处置罢。”

苏无得逞一笑，“先喝口茶罢。”

苏宓伸手欲掂茶，却在指尖触到瓷杯的一瞬滞了动作。

苏宓眸色一闪，茶是温的。

下意识地看向苏无，却见后者一脸“事事不知”的神情，甚至开口询问:“怎么了？茶不合胃口？”

鸡蛋碰石头当然是蛋碎石全，识时务者莫过苏宓，她怎么可能以卵击石？只见她优雅地执起茶杯，却又忍不住一饮而尽。

苏无看出她极力压制的怒气，笑意更深:“慢些喝，茶还多着呢。”

苏宓面无表情地抹抹嘴，到底掩不住心里的不快:“小侄不渴，请叔父随意。”

苏无敛了笑意，恢复往常凉薄:“文家二小姐既与你我连成一线。婚期将至，你我二人与她在此之前速往江南一趟。”

苏宓正感叹他翻脸比翻书快，听了这番话，不解问道:“江南？所为何事？”

茶水已涸，苏无将紫砂壶里残余的茶叶一点点倒出:“寻一位故人。”

苏宓聪明地点到为止，将话题转移:“那为何要带上我与文诗婉？”

苏无以壶嘴拨撩着茶叶渣，百无聊赖:“自然是为了瞒天过海，明日你去跟皇帝告个假，就以替亡母扫墓为由。”

苏宓点头应下，突然想起方才发生的事，又道:“方才我在春风得意楼——”话还未说到一半，便被苏无抬手止住。

“这事我已经知晓，该如何去做不必你多想。”苏无放下紫砂壶，执起壶盖，把桌面上的茶叶渣一扫而净。

“没有用处的残渣必定要清楚得干干净净。”语罢，苏无唇角一勾，一个淡笑，看得苏宓有点发怵。

这春风吹的，似乎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