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

“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太监的一声通报过后，只见两位穿着打扮极为华丽的女子缓缓步入了霁月宫。

殿中的男子听到通报声，微微蹙了下眉，起身前去迎接。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皇帝的眼中早已没有皇额娘，再多的礼节都不过形同虚设。”显然，太后所指便是皇上擅自决定册封妃子一事。

顾清羽看向萧瑛，厉声问道：“皇后，这事可是你在太后面前煽风点火？今日又可是来对着朕兴师问罪？你已身居皇后之位，这后宫之中有谁能够比你更高贵？你为何永不知足！”

萧瑛的眼睛中写满了恐惧，连忙跪下说道：“臣妾知罪了，还请皇上责罚！”

顾清羽冷哼一声，刚欲开口，就听一声厉喝：“放肆！哀家如今就连干涉后宫的权利都没有了么？皇后与你多年夫妻，在皇上的眼中这些绵长的夫妻情是不是永远都比不上外人的一颦一笑！”

萧瑛的眼泪砸在大理石砖瓦上，模样楚楚可怜，但在顾清羽的眼里却是恶心无比。

见太后此般生气，顾清羽也不惧，笑道：“朕不过是册封两位妃子，皇额娘何须把事情说得如此严重？再言之，墨尘是朕的生死之交，潘丞相又是朝中老臣，朕册封潘墨漓为贵妃，也并无不合情理之处吧。”

太后的神情也从高傲转为了严肃，对萧瑛道：“皇后先回合欢殿歇息吧，哀家想和皇上单独谈谈。”

叩拜过后，萧瑛转身离开了霁月宫，背影似是无限落寞。

皇后已经离开，霁月宫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了，太后的语气也不再似刚才那般凌厉。她示意皇上坐下，而后神色关切又悲伤地开口道：“清羽，你可知母后为了让你登上这个皇位，费了多大的心思？”

“儿子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且不说那个夏谷雨，你若真是喜欢，召进宫来封个妃子，哀家也不会多说什么。可是，你怎能册封潘墨漓为贵妃呢？她哥哥是护国大将军，父亲又是一朝老臣，如今她又成了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如此一来，这个天下，迟早会是潘家的。”

顾清羽的神色坦然，似乎对母亲要说的事情没有半点意外。他啜了一口茶，目光飘向远处。

“母后可还记得，幼时儿子是皇阿玛所有孩子中，最不受宠的一个？”

太后的神色明显暗了暗，“记得。”

“是啊，那时候就连一个小太监都敢向我扔石子。还记得那会儿西域进贡了上好的荔枝，皇阿玛全都赏给了大臣，皇子和妃子们，可却唯独没有赏给我。宫女们都说，这荔枝是上好的品种，口感润滑，清甜多汁。母后知道我是有多么的想吃一个荔枝么？”

太后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而顾清羽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自嘲的笑：“因为太想尝尝看那是什么味道了，儿子便去二哥的寝殿里偷偷拿走了一个，但谁教被二哥发现了。我永远都忘不掉他是如何委屈地向皇阿玛禀报这件事，又是如何得意地看着我被太监们用板子打到皮开肉绽。只因他是太子，而我是最不受宠的七皇子！”

“清羽……哀家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是母后的错，没能让你像其他皇子一样有一个幸福的童年。”赵阑珊哽咽了，若非她不受宠，又怎会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吃这么多的苦呢。

顾清羽轻笑一声，说道：“母后不必自责，如今这一切都苦尽甘来了。儿子之所以说及过往的回忆，是想告诉母后两件事。第一，儿子深知江山的重要性。如今天下还未大定，姚国正对宜国虎视眈眈，朕之江山，必然会以性命拼死相护！还请母后不要担心，儿子绝不会做出危害江山社稷之事。至于第二，就是为何儿子敢担保江山不会易主的原因了。母后可知，那时儿子被打到皮开肉绽，高烧不退时，是谁求着太医来医治儿子？又是谁以身涉险，从家里偷了整整一筐荔枝出来？这些年的辛酸苦楚，又是谁与儿子一同经历，一同承担，一同饮酒，一同冒险？”

答案自是不言而喻，唯有在一个人最落魄的时候，才能看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每个人的一生中，真正珍贵的不是在你光鲜亮丽时簇拥在你身边的那群人，而是在你颠沛流离时仍然不离不弃的那个人。

“所以，”顾清羽深吸一口气，“旧日的情谊儿子定当永远铭记于心，墨尘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觊觎朕的皇位；至于墨漓，她还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我允她进宫，一则是为磨练她的心性，二则，呵，二则……儿子还是不说与母后听了。”

聊天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缓和了下来，既然清羽都已这样说，赵阑珊显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顾清羽不似别的皇子一般娇贵，他从小就是滚铁钉，上刀山，一路摸爬打滚，才坐上了今天的这把龙椅。虽然他的做法赵阑珊并不能理解，但是她相信她的儿子绝不会因一时的感情而冲动行事。

“既然皇上有自己的打算，哀家自然是愿意全力支持。只希望皇上不要迷失初心便好，时候不早了，皇上也早些休息吧，哀家就先回宫了。”说罢，赵阑珊起身欲离开。

“母后！”顾清羽突然唤了一声。

“怎么？”

“皇后与我，虽是多年夫妻，但母后应该知道我对萧氏没有半点感情，日后当着萧氏的面，还请母后莫要再为难儿子了。”

太后笑了笑，不再多言，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霁云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