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何秋的故事1
何秋看何肆也是安稳了下来,走入那窄窄的街道,与茶馆背离的方向走去。而那茶馆的方向,是他与她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我从小就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玩耍,反倒觉得自己一个人潇潇洒洒才是开心的,自由的。娘亲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唯一能敞开心扉的时刻,就是面对娘亲的时刻。
娘亲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子,她仿佛出于江南的一朵莲花,濯清涟而不妖,那种淡淡的美才是能在这世界上保存最久的美。她总喜欢穿着白色的衣服,将三千青丝扎起盘在头上,碎发撩过耳畔,笑的楚楚动人。
娘亲喜欢安静,也喜欢种花。空闲的时候便便喜欢蹲在花前,小声地与他们碎语着。父亲也陪在母亲的身边,眼中的温柔是不曾见过的。
他们一起与花儿说着,说着他们曾经的故事,说着他们依然的爱情。
娘亲最喜欢弹琴,她有一把上古好琴,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娘亲的手很漂亮,指尖都泛着光,弹琴的时候整个人都像坐在光圈中一样,显眼的令人难以挪开眼睛。
我不明白这样的娘亲,父亲为什么要抛弃。
从某一天开始,父亲开始冷落娘亲,让她一个人静静地呆在院子中看花,看花儿绽放了一日又一日,却无人欣赏。
娘亲就如同那绽放的花朵,却慢慢临近着花期的尾端。她总是浅浅地笑着,无论遭受了什么,都笑着。
父亲新娶的那个小妾总是来欺负娘亲,娘亲性子很是柔软,不管小妾说了什么她都一并接受了下来,一句话都不曾反驳过。
我也不明白,这样的娘亲,究竟哪里让她记恨了,究竟哪里,惹得她不愉快了。
父亲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开始还会训训小妾,说她不守规矩,但后来娘亲的沉默也令父亲不再插手管这些事情。
父亲的冷漠令娘亲的花期加快了结束,娘亲孤零零地站在花儿中,任凭寒风扑打在她单薄的身子上,也不愿离开。
可是她早已忘了,父亲已经不会再为她披上风衣,柔声告诉她:“外边冷,我们到里头去歇着吧。”
再也不会有那样的父亲,来给予她温暖。
娘亲病了,刚开始还只是小小的风寒,可是郎中说娘亲抑郁成疾,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是这心病治不好,怕是风寒也能要了她的命。
果然如同郎中所说,娘亲的并越来越严重。轻轻地咳嗽也能从喉中咳出一布头的血迹来。可是父亲从没有来看望过娘亲。
我只能陪伴在娘亲的身边,却是什么都做不了。我第一次那么愤恨自己的无能,愤恨自己不能够帮助娘亲。
我恨父亲对母亲竟然如此绝情,恨他连娘亲病危的那一刻,都不陪在他的身边。我恨他连娘亲的最后一面,都不来见。”
何秋瞳孔泛着深深的冷意,那是何肆不曾看过的。在他记忆之中,何秋对一切都是淡漠的,仿佛对一切都不关心一般。
他是极其聪明的一个人,但是却总是和父亲对着干。父亲拿他没有办法,却也没有说些什么来阻拦他。
听着何秋的故事,也许是父亲因为觉得愧对于他的娘亲,这才对何秋宽容了?只是何秋并不会感激他,何秋眼中的悲凉与恨意,并没有被时光的匆匆而抚平。
“娘亲死了之后,我便不再与任何人说一句话,也不再与父亲说话。一个礼拜不曾进食,我就那么毫无意识地倒了下去,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眼前一片漆黑。
我想,我是死了吗?我忽然又想,我一定还活着,死了是不会想到这些的,死亡的那一刻,我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根本就不会有后继的思绪。所以我不信鬼神之说。
醒过来之后,发现父亲趴在我床边睡着了。他整个人都苍老了一圈,如果换做以前,我一定会心疼地让母亲赶紧找大夫。
可是现在不同了,我没了娘亲,我也早已当没了他这个父亲。他的死活,究竟又与我何干呢?我是这么想的,可我还是叫来了管家,把累坏了的父亲抬了下去。
后来听伺候我的小厮说,我那时眼神涣散,仿佛整个人的魂都被抽走了一样,看上去十分地可怜。
我对这些事情只是一笑而过,那时候我才刚刚失去了娘亲,对于年幼的我来说,的确是一个十分沉重的打击。
之后我的确一蹶不振了,不去书院学习,也没有在家中学习,只是一个人呆在娘亲的房中发呆,将所有的下人都赶走不让他们靠近,不让他们跟着。
我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样,静静地对着空气说着话,仿佛娘亲还在我身边一样。有的时候说着说着便能哭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
究竟是在哭我小小年纪便没了娘,还是在为我那苦命的娘诉苦一样,伸冤一样,只是哭。门被我锁了起来,通常都是父亲命令下人把门撞开,我才从里头出来。一般我不是哭晕在了地上,就是躺在娘亲的床上睡着了。
那段时间父亲一直都没有管我,任由我那样自生自灭。奶奶是这个家中,除了娘亲意外第二疼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