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心回头望了望渐行渐远的两人，伸手抚了抚飘逸的红发。

她穿过一条又一条街，直到看见前方两米高的围墙，她寻着个无人的时机，助跑翻了过去。

空旷的操场，漆黑的教学楼，沉默的看着这不速之客的来临。

左侧方校门旁赫然两个大字。

七中。

一身刺眼的白闪进了教学楼。

值班室的大爷推推厚重的老花镜，用脏兮兮的套袖擦了几下窗户，又掏掏耳朵。

身后的小电视里雪白衣服的贞子在地上爬的正欢，他转头继续看电视，对那一头黝黑的长发流口水，把刚才的眼花权当做梦。

颜心利落的绕到教学楼背后，踩着一楼外侧的铁栏杆，顺利从二楼走廊一处爬窗而进。

如果此时陈钰恩在此，一定会为颜心的好身手惊呼，再为自己身为治安世家的接班人却身手差劲而悲哀，最后后知后觉颜心的目的，然后因爬不上二楼而在无人之处打电话给陈景恩，命令其来一探究竟。

颜心打开随身带的手电，本不算太强的光在这里毫无阻碍。她慢悠悠的在二楼转着，七中的走廊很长，十几扇木质的门在身侧安静的排列，等待着这夜的归宿。颜心停在一年七班门口，那是张染的班级。

随着吱呀一声，门被一双秀气的手推开。一排排桌椅整齐安静的树立，地面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她走到最后一排那代表张染的课桌前，桌上安静的躺着一束新鲜的康乃馨，桌面却因无人打扫而蒙了一层灰，仿佛诉说着使用者不在的悲凉。

颜心没做过多的停留，手电沿着桌面，墙壁缓缓扫视了一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最后，手电又扫回张染的桌子，她摘下黑色手套，在桌子的一角轻轻画了一个倒三角。随后伸手进桌堂，仔细摸索桌子的背面。片刻后，她好像摸到了什么。手指翻动，刺啦一声撕下一件东西，转手放进上衣口袋。

颜心慢慢走出教室，将门重新合严。

她看看手腕的表，手指一下下磕着电筒。随后在这座教学楼，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

从一楼到顶楼，从女厕到男厕。

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颜心将脚步放的极轻，但在这里却还是可以听见哒哒的回音。这种回音，与普通的回音不同，仿佛脚下有一层水，带着水花溅起的微弱声音，踩下去又带着水流动的声音和微软的触感。

她仔细照了照地面，洁净的瓷砖映着她在手电下的倒影，模糊又迷离。

她停在一处防火栓前，微微皱着眉头。身前的防火栓未被锁住，视线往下，一个白色的线头被一块透明胶带静静粘在墙角旁，如果不是透明胶带微弱的反光很难让人发现。她照了照，将其拾起。

转身时，照在地上的光发出了些微刺眼的闪亮。不知何时，这层楼的地上真的溢满了浅浅一层水，远处回荡着水滴落的声音。

滴滴哒哒。

颜心薄唇轻启，“你很不甘心么……张染。”

她声音飘渺，望着远方，似乎还能看见第一次遇见张染时的情景。

三年前她一个人在七中附近转悠，然后就被几个高大威猛的七中小学长堵在了一条小街道里。

那时的她淡漠的性子和冷俊的面容与同龄人相比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小小的身躯被那几个高大的男孩围住，勒索钱财。

她摸出了随身携带的折刀。“我身上就它值钱，想要就来拿。”

也许是被她的话镇住了，也许他们在思考着进退。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些人又重新围堵上来。

颜心晃晃手电，照着教学楼长长的走廊。

“嘁。”她抿了抿唇，那时的小街和现在的长廊没差多少，又长又窄又黑。

她的刀快要刺进身前人腰部的时候，手腕被一只小小白皙的手紧紧的攥住。

那小孩足足矮她一头，却对那些人堆满了笑容。“我堂姐不懂事，大哥们别跟她一般见识。”

小孩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零钱，十元的，五元的，甚至还有一角的。

她看着那些人抓着这把钱挑来挑去，扔出了所有的一角和五角，然后嗤笑着离去。

那小孩一边捡着地上被扔的硬币，一边回头对她笑：“我叫张染。弓长张，染色的染。”

颜心望着他，淡淡收起折刀，没说话。

“你也真是，连龙大都敢惹，今天要不是我，你以后都别想在这片混了。”张染笑眯眯的拉着她数着手里的钱。“诶呀，足足拿走了一百，他们真是越来越黑了。”

颜心现在依稀记得龙大这个称号，却怎么都忘不了张染当时的笑脸和善意。

那样一个张染，谁能下得去手。

“我的神，颜心，昨天晚上不会真的是你吧？”次日下午，颜心刚坐在自己的座位，身后就是陈钰恩高分贝的喊叫，瘦弱似鸡爪的手紧紧抓住她的右肩。

她毫不客气拍掉了那只鸡爪。“昨晚我在打游戏。”

“少骗我！我说你也太胆大了，居然敢穿着一身白衣服深夜进七中。你昨天的光辉事迹已经登报了你知道么。”陈钰恩起身坐在她旁边，啪拽过一张报纸，黑色大标题异常醒目——七中学生离家出走疑似被害，深夜魂归课堂留下线索。

“上面说张染已经被人杀了，昨夜是她的头七，她的魂回七中留恋来了，还走回自己的座位，在桌面画了一个倒三角，那是代表她死的不甘心的意思，更有人爆料说昨晚看见教学楼里亮一阵暗一阵，那是张染的一声声哭泣……”

“……谁写的？”颜心看了看报纸，平静的扔进垃圾桶。

“报道的记者是七中看门大爷的孙子。”

颜心想着昨夜她去的时候那头发白花花的大爷正在看贞子，有张染已死回校不甘的剧本传出来也只能说老爷子想象丰富。“他看到张染了？”

陈钰恩左右望望，趴在颜心耳旁。“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了。昨夜监视器坏了，全是雪花。所以才说是张染的魂回来了，不想让别人看见他变成厉鬼的样子。”

“嗯。”颜心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准备切橙子。“还有事？”

陈钰恩眯眯眼，“你不是黑发么？”

她望着陈钰恩的脸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塞一块橙子进陈钰恩的口中。“这事你别掺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