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许多东西都是难以强求的，比如说时运，难怪古时西楚霸王身死之际，会感慨一声天要亡他。

在平风原苍茫的草原上，燕晢与那十余匹藏在草丛深处的狼沉默对峙，只能自嘲自己时运不济。

都说平风关群狼出没，他以为自己若是片刻不息的策马赶路，或许能赶在夜幕来临狼群觅食之前穿过平风原，可未曾想到黄昏之际，恶狠了的狼便已然开始伺机捕猎了。

平风原未过，平风关尚在远方，他暗叹一声，提起精神思索对付这些恶狼。

粗略估算大约有十余匹，半扇形将他们包围住。狼本就是凶悍的野兽，急于进食的狼更是可怕。他们只有五人，虽说能在他身边的侍卫功夫不会弱，但要在十余匹恶狼中杀出一条血路，也非易事。

“前几日还猎狼王来着，今日便要喂野狼，莫非真是风水轮流转？”燕晢直视着绿森森的狼眼，略一勾唇。

“陛下乃天子，臣等必誓死护卫陛下！”身旁侍卫忙表忠心。

“可惜了我为昤昽猎得的狼王皮，忙着逃命倒是忘在了路上。”燕晢垂眸喃喃，“有朝一日非要剥了左筹的皮不可。”

在饥饿驱使下，众狼率先发动了进攻，一名侍卫眼疾手快拔出刀来对着狼劈了过去，没能一击毙命，反倒被拖下了马。

混乱一触即发，燕晢也当即将袖箭射向了眼前扑来的一只灰狼。

在被左筹追杀时伤了右肩，不便近身搏斗，袖中短箭所剩不多，这种暗器极适宜用来偷袭，不能尽数浪费在畜生身上。

“陛下！”一名侍卫远远抛来一只弓弩，却因为那一瞬的分神被狼生生咬断了喉咙。

燕晢忙接住弓弩，顺手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匹狼射出一支短箭，接着扭头望向方才那个死去的侍卫，记住了他的姓名与模样。

他的记性算好，身边服侍的人或许于他而言微不足道，可他照样能记住他们的名字分清每一个人，虽说不知最后能不能活着回到靳阳，但就算不报答这些为他死去的人，他至少也会记得他欠了谁的命。

骏马嘶鸣，他身侧又一个人倒了下去，可他回首，却看见那死去的人胸口竟是插着一支羽箭。

他心中一凛，马蹄声声响在此时更是惹人惊。他看见草原的天尽头有一队人正策马奔来，人不多，也就二三十来人，在千军万马前微不足道，却已足够杀死现在只剩几名亲兵的大应天子。

又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扑向燕晢面门，他敏捷挥剑格挡，可右肩的伤口却因方才那一箭的力道而被震得裂开。

几支箭接二连三被射来，燕晢在闪躲中听到一声闷哼，便知又有一人死去了。

片刻间那一行人便已纵马到了眼前，而先前放肆的群狼反倒因为人多而逃走了。燕晢看着铁骑奔来，叛贼手中箭光摄人，却是神色不变，眼眸冷然。

这些人将燕晢与仅剩的那两名护卫包围，而那两名护卫则是将燕晢紧紧护在身后。

“你们真的要杀我？”燕晢目光平静，仿佛他不曾落难，仍是那坐在高座睥睨众生的九五至尊，“想想后果。”

领头的人不语，抿了抿唇后一分分拉动弓弦，箭尖对准燕晢咽喉。

“左筹此次造反，可有必胜之把握？可曾仔细谋划过？手中兵力可充足？”他音色如流水泠泠，“若他败了，你们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搭着弓弦的手凝住了，燕晢说的话显然影响到了这些原本为左筹卖命的羽林郎，其中有几人甚至悄悄交换了几个不安的眼神。

然而头领到底还是在此时定住了心神，急急打断了燕晢的话，“我们现在若是放过你，来日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倒不如今日畅快动手，以偿左公子之恩！杀——”

燕晢在听他开口时便知不妙，未待他话音落，便抬手射出短箭取了他的性命，同时抬手用一支袖箭射中了另一个羽林卫的胸膛，紧接着向后一仰避开射过来的羽箭，再趁势滚下马，在对方的箭还未来得及追来时拔出匕首狠狠一刺，马吃痛受惊，连马背上的主人都制不住，竟撒蹄狂奔起来，冲散了远不能的包围阵型。

那两个护着燕晢的亲兵也在此时反应过来了，举刀与这些羽林郎拼杀。

输的机率远大于赢的机率，但战死总好过引颈就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