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正午熙光
萧易寒猛的睁眼,阳光透进眼来,生生刺的疼痛,四肢酸软根本抬不起来。
脑子忽然清醒,刹那间的混沌记不清任何事情,只觉得依稀发生过。
像是被人偷走了什么。
好他们两个,居然把我灌多了,可恶!
他只觉得愤愤,立马想起身来,脑袋却一瞬间变得空白。
“萧易寒……”华柠薇的声音森森的透过来。
“哼。”
“来来来,妹妹问你几个问题。”华柠薇到底是一片笑容和煦,声音暖暖的。
“问!”萧易寒的气还没消。
“你还记得,你昨天晚上说什么么?”
“这我倒是不记得,不过用头发都能知道肯定是你的鬼主意,你哥脑袋没有那么机灵啊。”萧易寒试图坐起身子。
又被华柠薇按了下去。
“诶,现在你要好好休息,但是告诉你哦,我和老哥,可是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华柠薇故作神秘,让萧易寒怎么着都摸不到头脑。
“课业怎么办?”
“请假了,你就放心吧。”
让人惊异的是,华柠薇居然能从钱老头那里请到假期。
“钱阁主,您难道不知道每天晚上来檀卷阁的,是江宫主么?”
华柠薇还记得那时话一脱口,钱老头被吓傻的表情。
“那你让萧易寒好好休息啊。”钱阁主连忙嘱托。
华柠薇说了两句就走了,说什么还有课业,萧易寒过了片刻才能缓缓坐起身子来,却突然感觉身子里多了什么,愈发沉重。
“已经是下午了啊。”
他看着缓缓落进来的阳光,浮尘在空中飞舞张扬。
华柠薇给萧易寒请了两天的假,对外统一口径是:遇上混混导致惊吓过度的神经系统紊乱。
“我有那么胆小么?”萧易寒一脸黑线。
其实不少人都看到他们把烂醉如泥的萧易寒千辛万苦弄进屋子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钱阁主都不让别人议论什么事情。
萧易寒看看雕花台子上钱阁主派人送来的几本书。
这么殷勤,华柠薇到底说了什么啊……
云霁殿
“百里调笙!”木子茗愤怒的撂下茶盏,由于用的力气过大,茶汤泼洒了一地。
“瞧瞧你找的什么人,遇到个混混也能吓得两天下不去床!”
百里调笙倒是悠悠闲闲地,合了眸子不规矩的倚在云霁殿的紫檀山水椅上。
那里是吓到了,那小鬼分明是喝大了。
他是不喝酒的,一定是华元白和他妹妹把他灌多了!
“哎呀,你不要动那么大气么,你看看九妹妹多淡定。”
两个人的目光瞬间落在上座淡然饮茶的顾九卿身上。
端重的深靛色撒花穿在她身上才是相得益彰。
“师兄,这次到底是你的不对。”她开口,声音如古井陈酿。
“瞧瞧瞧瞧,你九妹妹不也这么说?”木子茗端起新奉上的一盏茶。
“我这次刚从青城山回来,师妹也刚闭关出来,师姐又不管事,偌大广毓就剩你一个了,师兄竟也还像当初一样。”顾九卿声音里带了一点责怪。
“不也是为了咱们的‘江宫主’好么?”说江宫主三个字的时候,他声音阴阳怪气的。
凭什么江漪珠就可以不管事?我也想不管事。
“什么?”顾九卿也是摸不着头脑。
百里调笙得意的笑笑,要么江漪珠能睡好觉么?
“什么为了我好?”江漪珠声音悠然,一袭月白衫子不染尘埃。
“今天云霁殿热闹的很,百里调笙……”提到百里调笙,她口气瞬间厉了。
“呵,九师妹,你自己问她吧。”
顾九卿浅淡的笑,“九卿好久没见师姐了。”
话锋一转,又问:“刚刚师哥说的什么意思?”
“不过是一个弟子用功的很,夜夜檀卷偷书苦读,我着实好奇,去看了几晚。”江漪珠落座,无语的看着百里调笙不规矩的坐着。
原来他对哪个宫的椅子都这样。
本来江漪珠是抱着好奇的心理去的,可是到后来,她发现书也挺好看的,也就不去管什么萧易寒了。也懒得向檀卷阁要书。谁知道就这些事却被百里调笙咬着不放。
太久没有八卦素材了是么!
百里调笙一愣,他没想到江漪珠倒是什么都毫不保留的全都抖出来,呜呜呜,我的八卦素材啊。
“这有什么的。”木子茗拨着茶盏子上的沫子,故意装的淡淡;“是百里师兄你太不稳重了。”
百里的处境瞬间尴尬并危险了起来!立即打眼色向顾九卿求救。
谁想人家只是微微哂笑不说一句话!
“完了我是真的完了……”百里调笙嘟嘟囔囔的。
“你也知道,竟然敢造师姐的谣!”木子茗瞬间怒了。
造谣是其次,师姐这么大了没个姐夫她也着急,不过也要看对象是谁啊,怎么没那个胆子去造唐渊墨的谣呢!
“你怎么没胆子造唐门主的谣呢!”
不想百里听到这句,直起身板来。
“你当我怕那小子么!只不过……只不过他配不上我师妹罢了。”
“那那个什么萧易寒就配得上!”
……
江漪珠在旁边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够了。”
两个人的辩论瞬间停了。
“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们瞎操心。”她声音不大,语气却厉害的很。
顾九卿神色略略凝注。
江漪珠撂下盏子,在台上磕下一个深痕。
罢了,怒拂袖而去。
“师姐生气了……”木子茗滞住。
“只好本尊前去安慰她了!”百里调笙倒是清闲的很,仰天畅笑而去。
剩下顾九卿和木子茗对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师妹!”百里调笙小跑追上去,没看见江漪珠眼角的湿润。
“怎么了?”江漪珠抹一把,即后回头,声音还是如从前,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与任何差别。
“大家也是为你着想么。”百里眉目柔和下来,像水化开。
“别生气呀。”
“我没有。”江漪珠回答的异常坚定,却不知百里以从中听出了扭造。
“那就行了,我也要回去了。果然一经我出手,没有调理不好的事呀。”百里调笙故作轻松,他已经知道,江漪珠肯这么说,便是调解不开的事情了,一定不是今天的事那么简单。还不如谁也不提的好。
于是找个理由便脱身了。
回到广毓宫,江漪珠懒懒的倚在榻子上,依葫芦画瓢的学着百里调笙,没像平时一般坐的板板整整。
“柳千秋……”
那声音像是淬了毒药的匕首,冷冷的缓缓沁出恨意。
果然,她永远不会忘了大红喜字上面泼洒着滚烫的同色鲜血。
她大红裾上凤穿牡丹的纹样早被鲜血染的看不见。
旋宫剑上滴答滴答滴下来的,浓重的腥味,一滴一滴的扣在她的心里,再也不会生起一丝涟漪。
旋宫剑划着青石板地,留下一道嫣红的痕迹。
她缓缓移步,拽下头上的点翠凤钗,扔到地上,“啪嚓”一声。
一刀两断!
散乱了一缕发丝。
她苍凉的背影像是泣血孤立的残阳。
她烧了所有妍丽颜色的衣服,她此生最恨那样妍丽的颜色。
“你欠我的,亦是欠师傅的。”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江漪珠猛的睁眼,却发现已经两眼潸然。
“嗖!”
还未来得及顾上这个,一枝利箭猛然穿过空气,与空气摩擦出尖利的声音。
剑尖淬毒,箭头颜色发青,是剧毒,剧毒!
上面的纹样是西域独有的曼陀罗花。
江漪珠猛的抓住那根与她脖颈只有不到一寸的箭,她甚至闻得到弥散在空气里的危险。
“呵!”她不屑的冷笑。
“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谁这么高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