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百茶不想拖着，因为清楚自己没有打持久战的能力。

于是，喝了水，她执着地继续说：“陈先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可以不用对我叫敬称的，虽然乍看之下还是个小姑娘，但从你的言谈来看，应该已经成年了。我没有比你大太多。”

陈怀秋这话把百茶放在了和自己相同的高度，面上是表现尊重，其实在字里行间抹杀了百茶的弱势，以排除自己恃强凌弱的嫌疑。

用这样的文字游戏来对付一个小姑娘，他觉得有些尴尬，面前这个姑娘可以说是整个事件中最无辜的人，而他对她着实有愧，但此刻他心里的想法却定将进一步伤害她。

然而再怎么不忍，他不愿意轻易放弃，只能尽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减少这个伤害的冲击力了。

“百茶小……”差点就脱口而出百茶小姐，但突然想起自己刚让对方不用敬称，于是生生改口，“百茶，不如先说说你自己的看法吧。”

“我的看法？”百茶轻轻地笑，没有带上嘲讽或者苦涩的意味，只是笑而已，“我还记得‘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道理，现在还有些事情不知道，所以暂且没有完整的看法呢，不知道陈哥可以告诉我么？”

百茶也不介意自己被抬了谈判中地位，一声陈哥叫得脆生生的。

“当然可以，你想知道什么呢？”这个要求陈怀秋没有办法拒绝。

“事件的过程我大概知道了，但是结果还不知道呢。”百茶依然那样笑着，“我现在怎么样了。”

陈怀秋知道她问的是身体的状况，说得有些僵硬：“身上有些擦伤，但不算严重，比较要紧的是右手粉碎性骨折，治疗之后恐怕会留下些后遗症，右手可能不太能负重，但应该不影响正常生活。”

陈天攸听了这话，像是被施加了忧郁buff一样，整个气场都低落了。

“嗯。”百茶淡淡地应了，好像在说别人似的，“可惜，可能不能再当微雕师了。”

一边说，百茶一边不动声色勾起手指去逗陈天攸，被他拢进掌心里握着。

“这……”陈怀秋不能让她继续拉同情分，强硬地把话题扭回来，“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么？”

“没有了。”百茶说，“其它都不重要。”

“这个事故本身对陈哥来说还有些经济上的损失，但相信对于陈哥来说这是个小问题。”她继续说，“所以现在面临的难处主要有两点，一是我的去向，二是小攸的去向，对吗？”

问题又抛向了陈怀秋，但这个问题答案仍然没有什么改变的余地。

“可以这么说。”他点头，“我想知道的也是这个。”

“我的去处可以先放一边，总有办法再活下去的。”百茶又笑了，“至于小攸，希望他能跟我在一起。”

“陈天攸不再是一条狗，他现在是一个人，他是我弟弟，是我的家人。”陈怀秋说，“我希望他能跟我走。”

他现在不仅是小攸，更是我的弟弟，陈天攸。

“嗯。”百茶说，“小攸也是我唯一的家人。”

从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尽管他不是你唯一的家人，但每个家人都是唯一的难以割舍的。

这一点，我承认。

陈怀秋下意识地站直些走近些，居高临下地看着百茶：“他现在只是我弟弟，身份证也好DNA也好，他是我名正言顺的同卵双胞胎弟弟，他应该留在我身边。”

“对，从法律上他是你弟弟。”百茶说。

“不止法律，他实际上也是我弟弟。”陈怀秋快速地纠正。

“对，他实际上也是你弟弟。”百茶继续认同，“刚才你说我是成年人，你比我大，那么你的同卵双胞胎弟弟应该也是成年人。作为一个成年人，在不违法的前提下，是不是可以拥有自己的人身自由？”

“这……”陈怀秋有些语塞。

“小攸。”百茶看向小攸，“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原意。”陈天攸答得毫不犹豫，事实上他早就想站出来说话了，但主人一直在他手里比划停止的手势，所以才憋到现在。

“正常的成年人才有人身自由。”陈怀秋眸子中划过一丝狠历，“如果我上报他有精神病呢？”

“你不会。”百茶说，“现在的精神卫生发尚不健全，凭你的能力的确可以做到。但也正因为法律的不健全，凭你对弟弟的爱护，你不会这样做。”

“我……”

“行了。”

陈怀秋还想说什么，却被一直沉默的萧呵呵拦下了。

“小秋啊。”萧呵呵笑得痞痞的，“你这样不是在讨论，而是再吵架，在威胁了，我们并不希望大家闹僵不是吗，别被情绪带离初衷。”

说完这句，他又转向百茶：“你也不要偷换概念，陈天攸或许曾经是你的家人，但现在还真不是了。”

“你要用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跟小攸在一起。”

萧呵呵的提问一针见血。

“小攸。”百茶把手指抽出来，认真地看着他，“你愿意用另一个身份成为我的家人吗——你愿意，作我的恋人吗？”

“愿意。”陈天攸依然回答得毫不犹豫。

只要能跟主人在一起，让他怎样都愿意。

“我已恋人的立场和小攸在一起。”百茶说。

“胡来！”陈怀秋喝到，“陈天攸根本就没经历过人类的生活，你这样就是在糊弄他！”

“那让他去经历就好了。”百茶说，“我不会阻止他与旁人接触，但如果他最后选择我，还希望你不要阻拦。”

“我怎么能放心！”陈怀秋此刻也顾不得自己的语言会不会中伤百茶了，“你…你一个盲人，还是一个残废的盲人，我弟跟了你怎么可能过上好日子！”

“只要……”陈天攸挣扎着站起来，想说些什么，但又被百茶拦下了。

“你说得没错，我的只确是个……”

百茶继续见招拆招，却被萧呵呵打断了。

“我有个提议。”萧呵呵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