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
月幽野走进那森冷的林子里,面上的表情也开始冰冷,渐渐染红的眼映不进任何景色,回头一望,
“父亲大人,他可否拜托于您?”
飒那站在入口,轻轻点头,合上幻境,淡然的转身离去。
冥零站在冥鸟的头上,俯视着那灯火通明的世界,似乎有些漫无目的的慵懒,殿下要找的东西……真的在这里么?
北冥红泪站在北冥家中,回头,“那位大人已经回来了。”
堂下的子孙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下意识的往门口望去。
北冥红泪咬了咬下唇,“故里。”
记忆中并没有那扇古刹大门,冥零从冥鸟的头顶走下来,红眸注视着那紧闭的门,而在脑子里的却只有无尽的黑暗。
感觉到人气缓缓的接近,她才缓缓地收回思绪,将目光放在那“吱呀”打开的大门上。
微微抬头,却见门内的人忽然跪在地上,大呼一声,“不孝子孙北冥故方。”
冥零却并未理会他,缓缓走上那台阶,从那跪在地上的少年的身边走过,直直的走向那大堂。冥鸟看着冥零走进去,拍拍翅膀,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冥零转头看它一眼,“你回去吧。”
那冥鸟仿佛得到命令一般,煽动着翅膀便直冲那夜幕,直至消失。
跪在门口的北冥故方连头也不敢抬,依然规规矩矩的跪着,一动不动。
大堂之中的人见她走进来统统是应声而跪,“大人……欢迎您回来北冥家。”
脚步停在那,冥零回头看着跪了满屋的北冥家的子孙,眯起眼,“这一生,北冥家的人跪我的次数已经不计其数了。”
冥零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环视了一下完好无损的古宅,轻启薄唇,“几百年了,一点都没有变。”
“是,因为古宅有先祖灵气保护,而且四周灵气围绕,树木都似有生命一般,古宅内自然受到保护不受时间的侵蚀。”
冥零回首斜眼睨了一眼答话的人,“何名?”
“不孝子孙,北冥蓝。”
“执念太深,为何?”冥零转回头,举步欲行。
“是以为那封信永远都不能送到您的手里,代代相传于北冥家当家的那封信,相传以至百年,所以……”
转身问,“信?”
“是,”跪在啊前的北冥蓝抬头,“是半夏大人和倾城大人留给您的,有关于那部分真相。”
冥零面无表情,沉下眼帘,“是吗?”
半夏陌白的拿手法术之一,但是在那日被阴兵鬼使封印法力之后,为了做成这最后一个法术而死在冥零的祭台之前。
北冥倾城不过是想阻止半夏陌白罢了。
冥零走到那记忆深刻,深深印刻在灵魂里德地方,她曾站在那个地方无动于衷那所发生的一切。
半夏陌白反抗着属于她的命运,北冥倾城在责任与心之间不断的徘徊挣扎,而半夏终究只没有等到他做出决定便将自己的命也封印,北冥终于在那样的时刻最终选择那样极端的办法堕入地狱。
“这一切的罪孽,就由我来偿还吧,我妻子的罪孽,由我来赎清!”
“你们究竟是如何想的呢?那句话,在地狱之中,我是听到的。”冥零不解的看着那曾经将自己燃烧殆尽的祭台,画着漂亮的阵图,做着红莲火一般无情的事。
写着半夏陌白与北冥倾城的那俩座坟茔不过是有名无实没有白骨的空坟罢了,冥零跪坐在半夏陌白死去的地上,低头不知看着些什么,右手贴在地上扫了扫树叶。
“有什么要说的是么,那么,请尽快吧,我不希望将精力耗在这些事情之上。”
四周的树叶随风旋转,盘旋在冥零四周,冥零眼中的血红渐渐消退,漆黑的瞳孔一望就望见了那千百年前风华正茂他们。
半夏的屋子里有一面普通的梳妆镜,可是当半夏的手触碰它的时候,它就会显得不再普通,半夏可以将时间停止,也可以在镜子里窥探人间,所以当北冥倾城打开命运卷书的时候,半夏便知道了这一刻的到来。
北冥倾城拿着檀木梳子替半夏陌白梳着头发,半夏在镜子里看见他温柔的眼,“倾城,你说如果冥王将零接走了,我们是不是就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北冥倾城细细的替她整理头发,“这一切,你不是在十八年前就已经知道了么?”
冥零微愣,似乎在言语之中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镜中,北冥倾城和半夏陌白抬眼相视,似乎透过了百年的时光与这里的自己对视,冥零心底有一瞬间的疼痛,往生花的脉络在心上一现。
北冥倾城的手颤颤抖抖的抚摸着陌白的头发,“白……你我永生都不能在想见了吗?……你恨我么……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嫁给了我……”
半夏回眸,温柔的注视着他哀伤的眼,“我从未后悔过,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
冥零眉头一颤,握着拳头,“你们到底是想做什么……?”
“零,虽然那自由来的也许太晚,但是……你一定会自由的,然后幸福的生活下去,像个普通的人一样,她们所拥有的,你一样都不少。”
“你们到底是想做什么?”冥零皱着眉头看着幻像之中的他们,想要寻找的答案,却在那一幕过后,看见了自己。
停下了动作与表情,冥零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她看见自己像个木偶一般静静的睁开眼,在那业火之中望着血红的月,那表情却像是化不开的冰川一样,毫无生机,冥零收起不平静的心情,也淡淡的抬头看着那多年前的月亮。
半夏穿着黑衣,但是那一瞬间还是有两个人认出了她,冥零知道,北冥倾城亦知道,但是北冥亲手杀死了她,那把剑穿过她的胸膛的那一刻,鲜血喷涌而出时,她抬起头,却是在笑。
倾城……终有一天,会再次相见的……
北冥倾城握剑的手有些发抖,多年前背对着她,冥零现在却才知道,原来那个无情的父亲,哭的如此绝望。
回忆里的镜像,半夏仿佛是看见了她一般,带着满手的鲜血向她伸过来,冥零看着生命渐渐流逝的她,瞳孔已经涣散,手也缓缓的抬起来,在时空的这一头去触摸那头的她们,半夏温柔的笑着,回忆却像是雾一般消散,伸出的手找不到该触碰的方向。
冥零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一般。
但是,我到底想要知道什么?殿下追寻的东西,绝对不能背道而驰,哪怕那答案就在纸糊的门里。
“哼。”自嘲一般的轻笑,站起身来时却被眼前所见的惊愣。
一身素衣的女子,温柔的笑着,站在她面前,乌黑的发垂至腰际,眉眼与她极其相似,尽管那双眼似水一般温柔,而她的,似冰川一般的寒冷。
“零……”她轻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