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娃娃 亲
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只是现在隐隐约约浮现在脑海里一直都漂浮着的那些让人几乎一生都忘不掉的吵闹和无休止的谩骂声.........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以及家庭中所有的成员都是农民,种地为生,那时候还很小很小的我几乎不懂什么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今天,那时候家里所发生的事情,都在我脑海里面还是记得那么的清晰、牢固。
很小很小的我就那么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一张其实已经很破旧的小床上,不哭也不闹,耳朵和视线里装满了大人们的吵闹声,一直吵一直吵,最后把我一把掀起来滚到了地上,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传遍整个院子。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家人们吵了多久,更加的不知道哭累了,困了,疲倦了的时候,妈妈又把我抱去了哪里?感受着热乎乎的那种温暖,一觉睡去,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不知不觉慢慢长大。
记忆中,爷爷奶奶和妈妈又一次吵架的时候,那年我刚五岁,爷爷平时自己很勤快,在自留地里种点小菜,每逢赶集,爷爷就会驮着他的菜拿到集市上去卖。
那天,爷爷赶集回来,给我和两个姐姐一人买了一个粉红色的小帽子,回到家后,不料被奶奶破口大骂,又一次引发了一次巨大的家庭战争!
奶奶在家里和爷爷吵完架之后,又带着我的三个姑姑找到了我们家,一进门便破口大骂起来,随之三个姑姑也开始冲着我的妈妈就开口大骂,紧接着就是一顿扯不开的毒打。
那一次,我的妈妈被几个姑姑打的满嘴满鼻子的血,爸爸在一旁站着没有吭声,看着几个姑姑们给我妈妈扯下来仍在地上的头发,我无可奈何的只知道坐在地上,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大声哭泣!哭着哭着睡着了,后来再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却不得而知。
一觉醒来,妈妈却依然坐在院子里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的昏倒在地上,爸爸才慌慌张张的找人将妈妈抬到屋里去,让妈妈躺在床上。
那时候的我,看不明白,在我妈妈晕倒的时候,他们找来的人,用了什么样的法子,一阵鼓捣,就能让我妈妈醒过来,然后就听见我的妈妈再继续伤心的哭。就那样,我们这个家的日子,我们家的争吵声,打骂声,就那样一天天的延续着。让一个年幼的我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可奈何!
因为生活条件受限,从小体弱多病的我,显得是那么的黝黑渺小,皮包骨头的脸上,只透着一对忽闪忽闪冒金光的白眼珠儿,那时候,大姐总是管我喊“黑蛋丫头高腿的鸡”。
姐姐这样喊也许无心,但是那时候的我,心里不知道是多么的讨厌大姐整天的这样喊我,很不舒服。但是好像根本不敢去与比我大好几岁的大姐反驳,为此就只好乖乖的听着,任凭大姐怎么拿着自己找个乐子,都可以,久而久之,就习以为常了!
也许是因为我这一点优势的原因,爸妈都特别的喜欢我,格外的宠我,但是,并没有让我感觉到惯着我的那种体会。
家里的人口不少,土地也很多 ,按道理说,好歹种种地,收入的粮食,一家人的生活是不成问题的,但是因为父母对种地技术不精通,每年,粮食的产量属于全村最低的农户。
为此,我们家的粮食每年的收入是最低的。即便是看着满仓里的麦子,还是舍不得用来做馒头吃。
妈妈总是一半玉米面儿一半白面粉掺和起来蒸那种黄色的馒头吃,也许是从来没有吃过白面馒头的原因,每天面对那些金黄的大馒头,就那么一顿一顿的吃,并没感觉到有厌倦的时候,每当饿的时候,自己跑进屋里,用那两只稚嫩黝黑的小手抱出来一个金黄色的大馒头,拿一块妈妈腌好的咸菜就开吃,吃完后端起水舀子,咕咚咕咚一顿凉水喝进去,这就叫一顿饭。
就这样,每一天,每一顿饭,每一个金黄色的大馒头,伴随着我们让我们一天天慢慢长大,晃眼到了七岁!
村里有个习俗,每家每户的孩子,到了六七岁,家里就开始张罗着定娃娃亲,我们家也不例外,大姐二姐都有主了,就我还没有,于是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很快也给俺找到了一个,很帅很帅,而且是全村一千六百口人中长的最白最好看的一个小男孩儿。全家人勤劳善良,朴实大方,在全村来说,家庭条件也是不错的一户人家。
他的家离我家没多远,一个村东头,一个村西头,从这头走到那头多说也用不了五分钟,见村里好心的乡亲们都给张罗着,找到了一个这么让爸妈喜欢称心的男孩子,于是这门亲事在双方家长的批准下就算是这么定下了!娃娃亲嘿嘿!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时候,那个属于自己的童年,和那些经历,以及那些美好的回忆真的令人怀念不已。
我们家大门朝南,门口的那条看起来并不宽的泥泞小路,是我们村里所有的乡亲下地干活时的必经之路。
每天早晨吃晚饭以后九点多钟,都去地里干活的点儿,他们全家人就从我们家门口路过,中午回家吃饭后,再路过我们家门口一趟,下地去干农活。天黑后再回家,这样每天他们在我家门口经过无数趟,自然而然,很多时候出来进去的,难免会碰上。
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总在我家门口路过,有时候尴尬的遇到,碰个面儿时我总是吓得赶紧往家跑。可是偷着回头看看,他和他的家人却会冲着我微微的笑。
那时候,在我们各自的脑海里,感觉父母给我们建立了这样一种关系之后,再碰面遇到时,仿佛是一种很丢人的事情。
为此,有时候,即便是碰头对个面儿的,也都赶紧低下头,歪着脖子,慌慌张张的加快速度,猛跑几步快点躲开对方,然后偷着笑一下,急急忙忙的各自往自己家里跑,跑回家后,就和妈妈讲刚才在门口所看到的一幕。
妈妈听后,总是撇嘴微微笑一下,什么都不说,扭头继续干活儿去。
就是因为这样,在我的内心深处,也许是受家庭和各种因素的影响,慢慢的,父母给定下的这庄娃娃亲,开始成为同龄人当中相互产生矛盾、发生口角的时候、以及小伙伴们逗玩逗急眼时骂人的一个代名词!
每次,几个同龄的孩子一起玩儿,偶尔斗嘴吵架的时候,对方开口就骂的话,不是点着我的名字骂,而是点着那爹妈给定下的娃娃亲——那个男孩子的名字破口就开骂!
时间久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变,而我内心所储存的那些东西,也不断地产生着巨大的变化,从父母开始给定下的娃娃亲见面之后的尴尬,慢慢的变成好奇。
从见面时候的撒腿就跑,慢慢变成躲到大门洞子里面,透过门缝子偷偷的红着脸,微微的抿着小嘴儿偷着笑。慢慢慢慢的那些本来不自然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离去。
从此两颗纯真的童心,也变得开始慢慢的让彼此的心灵开始靠近。
后来,村子里到处跑着疯玩时,偶尔单独遇上,会彼此主动的面对面的微笑。虽然害羞,脸上有些火辣辣,但还是觉得这样相互对面看一眼、笑一笑,是比较舒服的。
就这样,所谓的娃娃亲,就这么顺其自然,从彼此慢慢的习惯中演变开始一点点自然。
蹦蹦哒哒,从记事、疯玩着长大,晃眼长成了一个即将面临上小学的小姑娘,。虽然皮肤还是那么黑,小摸样依然在村子里倒数的丑,但是,那一对镶嵌在黝黑的脸蛋儿上面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炯炯有神。调皮的时候笑起来两个小酒衬托着那一对漂亮有神的大眼睛,丑的令人喜,惹人爱。
五月的早晨,大河里面涨满了水。
全村子的人们一大早都拿着铁筛子、网子、盆子等慌慌张张的跑去村子东边的涂海河去捞鱼,大姐二姐也都跟着去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第一次享受这么清净自由的生活空间,家里静悄悄的,顿时引发了我内心的非分之想:“一会打扮打扮我也去捞鱼,会不会能遇到我的那个娃娃亲的小哥哥呢?”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就跑到镜子面前,有意识的对着镜子微笑了一个给自己看看。
眼瞅着镜子里黝黑的自己,瞪起来两只漂亮的大眼睛,再瞅瞅笑起来时,那一对甜甜的小酒窝儿,不由得一阵阵欣喜。
突然,一阵突发奇想,用妈妈织毛衣用的毛线当做红头绳,我在头顶上扎个小辫子岂不是更漂亮了呀!于是自己便照着镜子,歪歪扭扭的对着镜子在头顶上扎起了一个朝天辫儿,之后,拿着家里给牛收草的铁筛子直奔涂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