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宓本来就是路痴，相府也不常逛，一来二下免不了迷路，相府的场景几乎一个模样，她也不知自己推开了第几扇门，只知道在推开这最后一扇的时候，一缕幽香袭上鼻头，她忍不住踏过门槛。

轻合上门扉，她转身走进那片青葱挺拔的竹林，那缕幽香透过竹叶的碎片，被竹子打散在风里，苏宓循着那香气，走向那竹林深处。

大约行了一百步，苏宓隐隐约约听到古琴声，那琴音沁在香气中，在传遍竹林，在林中回荡。

渐渐看到木屋的一角，琴音也愈来愈清晰，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又行了百余步，看到了木屋的全貌：简单的一窗一门，没有任何装饰，门前围一圈篱笆，篱笆里种了几排淡雅的白色君子兰。

篱笆不远的一大片的空地上，突兀地植着一株树苗，看不出品种，只能从树苗根部的新土看出是不久前植的。

琴声戛然而止。

“你怎么在这？”一个惫懒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本来在观察树苗的苏宓下了一大跳。

苏宓转过脸，一抹白色的人影映入眼帘，苏宓一下子精神便紧绷了起来：“叔父……”

苏无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木屋，正当苏宓不知该进该退时，苏无再次出现在门口，手中多了清水一瓢。

苏无向她走来，一步一步，不紧不慢，不轻不重。

苏宓只觉得窒息，正想退后，却不想苏无就在这时，一个转身，折走向那株树苗。

苏宓尴尬地看着他。

苏无径直走近那株树苗，将骨节分明的手指探进水瓢之中，沾上一些清水，然后小心地撒在树苗刚刚抽出的嫩芽上，动作十分轻柔，生怕自己稍用一点力，便把那树苗弄伤。

很令她惊诧的是，他的唇角衔着淡淡的笑。

他的眼光亦是一片柔和，再不是深不可测，他看着那株树苗，仿佛在看一件不可失的珍宝。

苏宓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无，褪去了平日里的尖锐和算计，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为什么热衷权力的他会待在这么清幽的地方，还在此以弹琴种花为乐？

“怎么？感到不可思议吗？”苏无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苏宓又下了一跳，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苏无一眼看穿她所想。

苏宓正诧异，苏无已转身回了木屋。

“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喝杯清茶罢。”

苏宓勾唇一笑，跟了上去。

屋里的摆设也很简朴：一个竹制躺椅，一桌两凳，苏无正坐在其中一个凳子上，优雅地斟着茶。古就放在他不远处的墙角。

苏宓看到这美人斟茶的画面，只觉身在梦中颇不真实。

苏无看到她捏着脸的模样，勾唇一笑：“的确不是在梦中。”

苏宓听到这句话，立即收手，窘迫急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苏无推过一杯刚斟的三清茶，道：“还不坐？”

苏宓如梦初醒，赶紧坐下，双手捧着一杯热茶，更窘迫了。

苏无喝下一杯三清，辗转到古琴边坐下，骨节分明的十指搭上琴弦：“想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