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什么都看不到了，你瞧，这里还有极美的夜色。”少女的声音轻柔如风，掠过人心，掀动浅浅涟漪。她看着燕晢的眼眸，在他的眸中看见了最美的夜景，她想要安慰他，至少稍稍驱散一些他眼底的落寞，于是她执起了他的手，说：“咱们可以一同赏景。”

燕晢似是笑了，又似乎淡漠如故，“昤昽，我是想去看那世俗百态红尘喧闹，这孤星冷月有什么好看的，昔年玉微阁中，一仰头便是这样寂寞的天，早看够了。”

梅宜语略惊，她这才想起她眼前这位君王的童年似乎十分不堪，虽系皇家血脉，却被太后拘禁深宫数年，如此惨痛的成长，难怪他会这般厌恶孤独。

但那又如何呢？她总不能真的陪他即刻出宫游玩。前几日她便听闻赵后陪着他舍下了早朝去靳阳城的市坊闾巷玩了一整天，如此不理朝政的任性之举，招致了不少忧国忧民的正义之士唾骂。她梅宜语生于明理大家，长于诗书教化之下，自然也是不赞成燕晢的荒唐放肆，即便这个少年在她眼里着实让她心疼。

“那，我们……”她犹豫了片刻后说：“我们可以改个时日去看朝阳，朝阳是很美的。”她的眼眸柔美，让人想起春时湖畔的杨柳枝。

燕晢看着她，轻轻颔首，“好。”

梅宜语闻言，面上飞快的闪过几丝不忍之色，幻神香已经快要燃尽了。她微笑着挽住燕晢的胳膊，指缝间寒光一闪而逝。

“龙女，在这世上你有没有一个特别在乎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牵着你的目光，你的喜怒哀乐都源于他，若是他死了，你便也不愿再活下去了。”瑞康宫的砖墙崩裂，房梁开始松动，摇摇欲坠——用于防守的符阵几乎被破坏干净，这一仗终于到了尾声。平月仍盘膝坐在阵中央强撑着，却忍不住一口鲜血呕出，眼眸空荡，如是发问。

昤昽皱了皱眉，冰刺在她的操纵下游窜，破坏着残余的法阵，“真是愚蠢而无用的问题。”

平月捂着胸口，仿佛再没了反击的力气，只是她注视着昤昽的眼神竟是那般讥诮，“就算是神，沐浴红尘多年，也该动了凡心。你有没有在意的人，那个人是不是我的师叔连玦。”

经年不愈的伤口被狠狠戳中，昤昽陡然一甩长袖，半臂长的冰针穿透了平月的胸口，足以重伤她，伤口却又狭小的不足以致命。

“是那个皇帝对么？”平月完好的左眼和血肉模糊的右眼一起盯着她，阴森森，藏着剧毒，“是那个名为晢的少年皇帝。”

所有的攻击骤然停止，昤昽悬浮在半空沉默，平月仅剩的那只眼睛看不清她是怎样的神情，而紧接着，她到了平月的眼前，所过之处黄符成灰，她掐着平月纤细的脖颈，将其缓缓提起。

“我本想给你个痛快的死法，可没想到你这样不安分。”她吐出冰冷的话语，残忍嗜杀的阴云布满她暗金的眸。

“你……就不想……知道他怎……样了？”平月濒死，可面上尽是快意的笑。这不再是素雅淡泊的修道之人，而是彻彻底底的魔。

昤昽眼眸慢慢眯成锋锐的弧度，手上的力道渐渐加大，“你真以为你可以威胁到我？告诉你……我永远也不会再为人，动心。”她声音低哑且狰狞。

“哈哈哈……咳咳……”平月嘲弄的笑，“龙女啊，你想到哪里去了……这是 ……心虚了么……我只说你在意的人……可却，未说你心仪的人呀……你难道不在意他么，他……他可是你复仇的关键呀……他若死了，我看你上哪找第、第二个……我要让你多年的经营……都成、空。”

“你敢——”昤昽几乎要捏碎她的颈骨。

平月此时还能勉强说出最后一句话，“你的阿晢，此刻大约已是死了……”

何其残忍的一句话，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昤昽的呆住。

而在对决之中，片刻的丧失警惕都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