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兄华氏
“我说晟钰你这个王八,又把什么奇怪的东西往我这里带……”
“安啦师弟你对新人友善点嘛。”
“老子不管你新人老人的,晟钰你这个王八,老子比你年长了不下一轮呐!”
“没办法,这是辈分问题。”晟钰义正言辞,一脸正经。
“滚你的狗屁辈分!你这个王八。”
萧易寒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主要是怕有些人的口水喷他一脸。
眼前的这两个生物,谁看都知道哪个是大口吃肉喝酒的习武之人嘛。
其实不然,晟钰只是如大海般深邃罢了。
晟钰拉过萧易寒,萧易寒一个跙趔,不得不佩服看似清瘦的晟钰有这么大力气。
不知道为什么,晟钰虽不是文生,但萧易寒好像能从他身上找到读书人的气质,从而产生共鸣。
“我不会是被季余赊带成断袖了吧。子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他想着,不禁一阵战栗。
“华元白。”那彪形汉子不满的自我介绍,看上去,稍微有那么一点友好了?
在万千文人的心目中“元白”不就是元稹和白居易两个翩翩儒生吗?丝毫不能跟这个大汉联系到一块去。这么一个名字,简直是可以让人自戳双目。
“萧易寒。”他僵硬的笑笑,面部肌肉像是中风了一样。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晟钰浅浅吟着,淡淡一笑。
萧易寒倒是欢喜的很,又找到了共鸣吧。
“也罢,你们认识了,我就先回去了,下面交给你吧,师弟。”
师弟二字好像刻意加重过呢……
待晟钰噙着淡笑像一座玉雕般的飘走后,萧易寒不知道如何办了。
足足一刻钟!华元白居高临下的看着噤若寒蝉、单薄的萧易寒。
下一秒就要拔刀来砍的样子。
萧易寒冷汗直流,破旧的衫子都快湿透了。
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了。弱弱的,声如细蚊的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么?”
华元白哼了一声,不屑道:“你小子,跟我来!”
“为什么........”有人不知死活的问了一句。
“什么!你丫的还敢问为什么!”华元白以一种宝剑般锋利且带有杀气的眼神瞪着萧易寒。
原来真正的高手不需要拔剑就可以杀人……
“我是不是给你好脸色了?你,滚过来!”
“偏不!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不惧淫威,是向来读书人的节操。
可是也容易引火上身……
“好小子!你以为你是宫主带进来的我就不敢动你是吧!”华元白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又转念一想,还是觉得谨慎行事比较好,这小子这么横,没准和宫主有什么瓜葛!于是语气软了几分:“你你你你你……便在这里站着吧!”
说罢便把萧易寒抛在那里不管不顾了。
看着满天星子与明月升上来,萧易寒还是站在门口呆傻傻的犯闷气。
而华元白,在一边喝着小酒啃着猪肘子。
这种悠闲愉快的场面简直像是给萧易寒做了大花脸……
“我说,忍不住你就进来吧。”华元白半睨着眼睛,慵懒的倚着榻子。
“我我我……”萧易寒犹豫了……
“怎么?”
看到华元白嘚瑟的样子,萧易寒又瞬间坚定了。
“不!”
“诶我累个去!你这个王八羔子,站着得了!”华元白双目圆瞪,瞧起来满脸的讶异。貌似没人这么激怒过他。
被他一声怒吼震的不行的萧易寒就是够可怜的了。
“哥……你又在吵什么,晟钰师兄惹你不痛快了?”银铃般的清甜嗓音从萧易寒背后传来。
萧易寒回头看去,是个长相秀气的女孩子,眼角有一点小指甲大小的梅花记,娇俏可爱。
华元白眼神瞬间温柔下来,像化开的雪水。
“柠薇,你回来啦。“
“嗯,这是谁?”她的尾调扬得很高。
“新来的小兔崽子。”转瞬之间,看着萧易寒的眼睛又恶狠狠的。
“你在教训他?”华柠薇又问。
“哼!”
“刚来的吧,挺可怜的,回去吧!”
萧易寒看到华柠薇头上盛放出了神邸般的光芒。然后注意到华元白不甘心却也只好作罢的表情,心里真是酣畅淋漓。
“我哥脾气就那个样子,你不用理他。”华柠薇浅浅一笑,引着萧易寒进了个房间。
“广毓一共分甲乙丙丁四个班,我们归属于丁班,每日作息时辰,晟师兄都和你说了吧,你不太熟,有什么不懂得你就问我。”她一笑,眼睛就会眯起来,像一弯浅明的月牙。
“哦,好,谢谢。”
华柠薇把门掩上就离开了。
从窗外望去,浩淼的银色月光映衬得倒墨一样的天空没有纤尘。
安静的使萧易寒可以听到蟋蟀清脆的叫声与晚风拂动的树叶簌簌的响。
喧闹过后突然地寂静使大脑一下放空,嗡的一下,百无聊赖。
可是待他倚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是更漏初断的时候,他才浅浅睡去。
这一觉,没有他想象中的香甜。本来奔波劳累,应该沉沉睡去才对。以至于天色微晓的时候,他就翻身而起。
这时他才仔细注意到屋子里面的陈设。
并不华贵,却也相得益彰。
摆放都是木质的,有着几处轻浅的雕工,那张黄木台上面还有一个净白的瓷瓶。想必是用来插花的。
没有香炉,却漫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让萧易寒惊喜的是,房间里有书柜!
可是,没有书呀……
此行广毓,他本\从家里带来诸多名本,加之在燕京买的,更是许多。可是哪本也不舍得丢弃,动辄装了满满五六个袋子,沉甸甸的,背起来像石头压在身上。他那里拿得动?又怎么好意思让江漪珠帮着拿。倒是江宫主大人看着他可怜,用简单干脆的方式非常热心地帮助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在路经琨江的时候,他的宝贝们不知道怎么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掉到了波涛汹涌的江里,瞬间就被大浪卷走,不见了踪影,一本都不剩了。他当然想去捡来着,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墨迹已经晕开了,你捡起来又想看到什么?一大片乌黑么?“气得他茶饭不思了好几天。这一下真是松快了。
听得外头有动静,想是华柠薇和华元白醒了。整理好之后,他便下楼了。
“诶?你起来啦,起得还挺早的么,快来吃早饭,马上好了。”华柠薇清甜如银铃的声音传入萧易寒耳里,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小子睡醒了……”华元白却显得很不爽。
萧易寒的彻底消失了,怔怔的站在楼上不敢下去,刚迈向楼梯的一条腿收了回来。
华柠薇看他一眼,自然明了因为什么,粲粲一笑。“没事下来吧,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说罢狠狠拍了一下华元白的肩膀,正在喝茶的他一下呛了出来,眉头紧蹙,面目扭曲,却也说不得什么。毕竟还是要给自己老妹面子的么。
“呵呵……”萧易寒干笑了两声,颤颤巍巍下楼了。
他在方桌旁坐下,特地把椅子搬得离华元白远远的。
华柠薇递给萧易寒一个瓷碗,还给他斟了一杯热腾腾,冒着白气的茶水。
离粥煮好还有一段时间,华柠薇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也和他们一样坐下来喝茶,手里还捧着一卷《黄帝内经》。
“你还研究医药?”萧易寒注意到了十几天以来,他魂牵梦萦的“书”,却想不到一个女孩子感兴趣这些东西。
“开玩笑,也不看看是谁妹妹!”华元白得意的昂起了头。
“我只是感兴趣而已,况且学习经脉结构也有助于内功的进修。”华柠薇倒是谦虚的很,手中的书一直没有放下。
只是空腹喝茶是伤肠胃的吧。萧易寒这么想着。
说罢,他又转头向华元白:“哥你也好意思说,上次把南宫长老气哭的不知道是谁。”
华元白一时语塞,扭头不说话,继续闷头喝茶。
“南宫长老是谁?”萧易寒转着茶杯,茶水的温度让他的指腹微微收缩。
“使我们内功课程的导师啊,晟钰师兄……没跟你说过么?”提起晟钰师兄,她的脸颊泛起桃花一样的粉红。
“哦,我记起来了,晟钰和我说过。”当时晟钰说了一大堆,他也没有仔细听。
“切!晟钰师兄!”良久没说话的华元白学着华柠薇的声音,听起来别扭的要死。
“那小子有什么……等等!什么味道……”他立刻警觉起来。
“是……”
三个人异口同声:“糊锅了!”一旁树上的鸟被惊得飞走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华柠薇小声嘟囔着,在灶台边忙活着,盘好的头发散下来好几缕。掀开锅盖,白烟冲的她眼睛酸酸的。
“正常来说在糊锅之前应该先扑锅的呀,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哟,你小子还懂这个!”华元白蔑视的看了他一眼。
“小时候积累的经验而已。”
毕竟那时候他要放牛、煮饭、砍柴……还要读书考状元,他简直为自己堪比凿壁偷光的好学精神感动了。
“呵呵呵呵……”刚收拾好的华柠薇尴尬的朝两人笑笑,顺手把碎发掖到耳后。
“哥哥,”他看了眼华元白,头又僵硬的转向萧易寒“萧易寒……”
“别告诉我我们没有早饭了。”萧易寒一脸悲怆。
“倒也不至于。”华柠薇干脆利索的回答。
“诸位有两个选择:第一,虽然我的秘制白粥糊掉了,但是这还是不能影响它的美味,”她特意加重了不能影响四个字,一听就知道是真的!“所以啊,你们可以吃着白粥搭配我秘制的酱黄瓜!”说着,她就把酱黄瓜的罐子搬到了桌子上。
“哐!”那木质的桌子为之一颤,萧易寒有一丝担心,担心不仅吃不上早饭,还要买一张新桌子。
“第……第二呢?”萧易寒怯怯的看着华柠薇,有一丝害怕得知结果。
“第二就是……酱黄瓜喽。”她一个眼神,望向了酱黄瓜罐。
“你想咸死你哥啊!我是你亲哥啊!”华元白咆哮着,刚回到树上的鸟又全都飞走了。
“嗯?”华柠薇瞪了华元白一眼,于是某人就不敢吭声了。
“果断第一个!”萧易寒好不容易果断一回。
“好嘞!”华柠薇马上应了下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萧易寒又听到了一种声音……
“卯时了……”华元白小声的宣布着。
“我要是没记错,卯时一刻就……”萧易寒瞬间僵住了。
“柠薇柠薇!快点!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我要重绾一下头发!”华柠薇要慌张死了。
“没时间了!记得带上剑!”华元白扼住华柠薇的手腕,扯过他们两个的剑,瞬间滚出了屋门……
“诶!等等我!”
“我靠快点!”
一行三人鸵鸟飞奔状的跑到了晨习的地点,任何形象全无啊。
华柠薇的头发更乱了、萧易寒的肚子更瘪了、华元白的肝火更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