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疾驰的感觉真是十分畅快，赵兴霸紧跟在我马后，他背着的是新建斥候骑兵百人队旗猎猎作响，不同于虎牙军各种展露利齿的虎头旗，这是一幅全身猛虎图，一头雄健的猛虎立于山坡之上静静的盯着它的猎物。

我也冲上一处山坡，遥遥看到前后左右传来表示安全的旗语，心中对于这些新任斥候的进步神速感到自豪。

这不是前出侦查，目前我们还跟着虎牙军大队往石关进发，所以轮不到我们这些菜鸟走在全军最前。我们是在大队之后保护钦差大人、也就是那个胖子的车队的。没有人愿意傻傻地呆在车队两旁，我也躲着那个自大狂远远的，大家都希望试试刀剑是否锋利，可惜一路上连个毛贼都没有。

站在高处，已经能看到前方大队人马扬起的烟尘，我们需要报告高虎头准备迎接钦差，这个人只能是我，尽管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他会不会把我当成背叛者？不过既然我们能顺利授旗，说明楚时与他达成了某种约定吧。

我正跪在高文面前，大军开始扎营，今天应该不会再前进了。我从来没这么近地看过高虎头，他不算十分高，但是身体差不多有两个我宽大厚实。他像座铁塔一样伫立，我发现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膝盖，这肯定是个能拉硬弓的好手！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看着我，但我总感觉自己是一头被老虎盯上的幼鹿，恐惧得动都不能动。我想他要是与人打斗必定赢，只要这样看着对方，然后他就可以割走首级了。

我已经报告过一次了，他却不说话，难道还要我再报一次吗？可是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怎么就是说不出，时间应该过去很久了吧，这样实在很丢人，不行！我不愿在这个人面前丢丑！我手上用力，任由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刺骨的疼痛终于让我清醒过来，我一下子又能动了。

“报...大将军，钦差离...大军还有十里，请将军定夺！”尽管声音断断续续，但是总算说出话来。我看到他的眼中有惊诧一闪而过，然后他终于开口了：“我认得你，历阳城外跑在全军最前。”

他竟记得？这倒让我很吃惊，若是以前说不定还会感动得无以复加，但是现在我只会在心底冷笑，简单地答道：“是。”

他又是一阵不说话，我注意他的目光盯在我的刀上，这把刀是父亲留给我的，虽然锋利些，但就是帝国制式佩刀模样，刀柄上甚至还缺了一块。

“把你的刀给我看看吧。”他的声音有点不一样，有些急促，甚至是急切。这种声音只有在吴起发现美女和金银的时候才会有，难道他看上这把破刀了？

他抚摸刀身良久，问道：“你这把刀可有名字？”

一把普通的刀有什么名字？若不是父亲留给我的，我甚至都想换一把，因此我答道：“无名，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刀……”

他突然把刀扔还给我，喝道：“无知之辈！还不退下！”我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发怒，或者他本来就是喜怒无常的人？高文说话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令人十分费解。

我惶恐地抱着刀退了出去，一出他的大帐，那股无形的压力才慢慢消散，那种压力不是简简单单的上位者威压，而是发自心灵深处的恐惧。军中大部分军官喜欢模仿他，却根本学不到这一点。

我打马回去选扎营的地方，其他人都没回来，只能我自己去做。刚出中军就看到以前同什兄弟孙朗站在辕门外张望，见我出来立马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到我马前行了一礼道：“将军好！”。我跳将下来，一把将他扶了起来，我可从没让他们跪过我。

自从历阳城外分别我们就还没见过，我也挺高兴的，一扫刚刚的颓废，揽住他的肩膀道：“其他几个弟兄们可都还好吗？”

孙朗似乎对我这种热情有点稍稍不习惯，扭捏道：“托将军的福，我们几个还行！”

我见他如此生分，老大不喜，不过以前大家在同一什里可以兄弟相称，现在我当了百夫长，就算我不在意，他心里肯定也不敢再托大了。连张路、胡大山两个现在都不敢跟我玩笑了，似乎有些怕我。

这么一想便释怀了，我拍拍他的肩膀道：“大家是兄弟，不管以后谁当了多大的官，我们还是兄弟！”

孙朗低着头，叹了一口气道：“果然你是真有义气的，我跟他们几个说他们还不信，唉！我们……”

他这一叹气我便知不好，我一直担心秦先迁怒他们，给他们小鞋穿，现在看来果不其然，我追问道：“你们怎么了？是不是秦先仗势欺辱你们？这个小人！”我现在与他同级，我才不会怕他。

孙朗叹道：“若只是骂几句，我们也忍了，他以前是虎头亲兵，听说最近又要累功升为校尉，可是…可是他常常酒后鞭打我们，我们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说到最后他已哽咽了。

我一惊，忙卷起他的袖子，只见道道鞭痕历历在目！我心中顿时怒气满腔，马上就要炸开！我咬着牙道：“我去找他，今天绝不会再放过他！”

孙朗道：“若是将军能去说情，我等便可活命了。”我心里想着的可不是说情，我要把他绑到楚时那里，楚时对我还算信任，我又有五个人证，就绝不会让他轻易逃脱罪责。

我问道：“秦先在营中吗？”

孙朗答：“他在扎营的时候一个人骑马打猎去了，我知道那地方，我带将军去吧！”我一想他一个人就更好了，若是在营里，只怕他人多势众，我还绑不了他。

孙朗带着我出了军营，往东边走了二三里，爬过一个山坡，山坡下有一片树林，他指着树林道：“秦先就在那里，我们过去吧。”过了山坡军营就被完全遮住了，这下正好，等下就算有打斗也没人看见，而且我自信十招之内就能解决他。

树木茂密，十分不好走，一深入进去就不辨方向了，而孙朗一直在前头带路，好像早就知道秦先在哪里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我问道：“阿朗，秦先不是在打猎吗？你如何能知道他到底在林中何处？”孙朗像是没听到一样，急跑两步在一片林中空地站定，我也停步不前，左右看了看，四周都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有人在急速靠近。

不好！这是个陷阱！

我看着孙朗，到现在我都不能相信他会出卖我！他身上的鞭痕又是怎么回事？就为了让我相信才故意做的吗？用心实在良苦啊！事到如今却又不敢看我了，真是可笑！

身后劲风刮的树叶乱响，回头看去，果然是秦先！他手持长枪向我突刺而来，已离我只有三步。我迅速地拔出刀，将满腔怒火倾注在这一刀之中，枪长刀短，自然伤不到他，可这一刀正砍在枪头之下七寸，入杆五分！秦先反应也不慢，欲要抽枪而退并夺我兵器，我跳到侧面，手腕顺势一翻，已将他枪头挑落。

秦先惊退数步，喊到：“快上！”刚刚那一刀我也不好受，半条胳膊被反震地酥麻，此时四面八九杆长枪一起刺来，若是被围住就绝难幸免。

秦先似是忌惮我的刀法，所以想用长枪对付我，可是近丈二的长枪在林中根本施展不开，反不像我佩刀灵便，所以孙朗才想把我引到林中空地，在密林中长枪就不能结成阵势便威力大减。

一念至此，我不退反进，将地上枪头踢向一个士兵，咔的一声枪尖刺入一棵大树，离着他的脸不到一尺。那士兵唬了一惊，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缩了缩头。

趁这功夫我已几个大步跨到他的身后，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他便乱挥着枪哇哇大叫地冲向后面的追兵，顿时呼喊声、喝骂声不断，乱成一片，我拔脚就往林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