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一个交易
有这样一种人,你不能说你完全不认识他,见过一面,或者几面,甚至没说过几句话,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他不同于路人,路人是你完全没有注意的,我说的是那种处在你的路人和熟人的界限上的那些人。
我们暂且把他们称作半熟人。
你平时没事的时候是想不起来他们的,但是如果能提取你的记忆,把这样的人一一罗列在你面前,你绝对会感到惊讶。
因为他们的数量是如此的惊人,根据统计,每一个社交平平常常的人,平均都有一千五百至两千个这样的半熟人。
当然,如果你是各种社交圈子的活跃分子,这样的半数人会多到接近五千多个。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你居然有这么多半熟人。
而经常有些时候,你会在一些特殊的场合遇到他们之中的一个,而他们会一跃晋升为你的熟人,然后你会得到他们的帮助,完成你想完成的事。
世界真奇妙,不是吗?
安迪被安置到了一件干净的客房里,闭着眼睛,睡的很香,南希没有叫醒他。
跑了一天了,让他睡吧。
这样想着,她走出了房间。
这是一个古朴的客栈,甚至可以说是古旧的,没有通电的迹象,一个个小小灯台里放着小小的蜡烛,罩着纱灯罩,朦胧又清晰的照亮了客栈。
不像丽江城里那些自诩客栈的旅馆,外观复古,但是内部充满了各种现代化气息。
并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南希不太喜欢这样,总觉得叫着‘客栈’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有点说不出来的别扭。
这个客栈却是传统的中式土木建筑,有种一砖一瓦老老实实垒砌起来的舒适感。
想着,她绕过走廊,回到大厅里。
几张桌子,是供打尖(旅途中吃饭)者吃饭的地方,八仙桌旁围着四张长条凳,这样的环境让吃饭的人很安心。
舒克就在其中的一张桌子前坐着,正对面就坐着蛋生,看起来是两个一边大的男孩,有一种乡下表弟和城里来的表哥的感觉。
但是气氛却不是很好。
桌上放着几样小菜,一盆米饭,两个家伙一边胡吃海塞,一边互相蹬着,双方的武器都放在身边,好像随时都会打起来。
蛋生妈站在一边,她是个富态的中年女人(老母鸡?)眼睛的周围有和蛋生差不多的花纹,看起来不是眼妆,此刻她正在笑吟吟的看着两个吃饭的家伙,一脸享受,对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吃着饭,蛋生突然抬起来,对正在夹菜的舒克突然露出一个冷笑:“哼哼,倭寇!”
“放屁,爷我是正宗东北人。”
舒克毫不示弱的瞪了他一眼。
蛋生放下筷子,轻轻一笑:“满洲国啊,那还是倭寇。”
站在楼上德尔南希做出一个难过的表情,她身边的弥生轻轻的说:“我讨厌倭寇这个词。”
舒克看见蛋生放下了筷子,他也放下了碗,手不经意的放到了手边的小太刀刀柄上,目露凶光。
“出去单挑,怎么样?”
“好啊,”蛋生擦擦嘴,“我正好吃饱了想活动活动。”
舒克的后槽牙咬的噶蹦蹦直响,嘴里迸出一个字,顺带着一颗饭粒:“请。”
“请。”
说着,两人抓起自己的武器,站起身来。
“好啦好啦,饭还没吃完呢。”蛋生妈有点左右为难的样子。
“娘,”蛋生转眼看了自己的妈妈一眼:“这是男人之间的事。”
这个时候,南希的第一想法是,我有这么个儿子,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但是蛋生妈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丝欣慰,没有继续说话,仿佛默许了。
接着,两个人走出大门,外面传来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这样真的好吗?”南希慢慢走下楼,对蛋生妈这么说。
“儿子嘛,争强好斗是常事。”蛋生妈一边收拾桌上的餐具,一边欣慰的笑着,对南希说:“每次这种时候,都能想起孩子他爹,真是一模一样。”
南希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一只炸了毛的公鸡,正在奋力的煽动翅膀,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
说起孩子他爹。
“蛋生的父亲……”
“去世了,”蛋生妈释然的说:“很早之间就去世了。”
“对不起。”南希放缓语气说。
“没什么,”蛋生妈摇了摇头,看着南希笑:“有这一个儿子,我还是很满足的。”
说起来……
南希切入主题:“你们的老板呢?”
“哦,”蛋生妈想了想:“最隔壁街阿玉姑娘委托了他一些事,很麻烦,所以过去看看,应该快回来了。”
说这话,柜台后面后厨的门帘被掀开了,一个高大丰满,而又不显得强壮的女人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南希看见她睡得乱蓬蓬的长发里伸出了一对水牛角。
看来自己就是这里唯一的人类了。
女人的衣服也没穿整齐,大刺刺的冲出了门,外面立刻传来惊呼声。
“啊!!”这是蛋生。
“我(哔~)”这是舒克。
马上,女人一左一右提着两个人回到了店里,双手一扔,把他们扔到了地上。
舒克的脸颊肿了,仿佛挨了一计铁锤,蛋生的右眼已经青了一圈,看得出来是拳头砸的。
“客人也要有客人的自觉,这大半夜的!还睡不睡觉了!”女人叉着腰,大声对舒克吼道。
“切。”舒克把脑袋扭到了一边,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土,走到了南希身边,一言不发,阴着脸。
然后女人直接把脸转向了蛋生。
蛋生惊恐万状。
女人阴沉沉的问:“你很能打是不是?”
“我我我我……”蛋生立刻结巴了。
蛋生妈看着这一切,一脸无奈的笑,南希惊讶的看着她:“你儿子要被打了……这样看着真的好吗?”
“管他呢~”蛋生妈做了一个可爱的挥手,继续收拾碗筷,哼着小曲。
南希转过头,这回该她惊恐万状了。
女人捡起蛋生的关刀,在蛋生心疼的注视下,把生铁的刀杆弯成了一个U,手法轻描淡写,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关键是,她居然是向上弯的,手臂没有一丝用力,全靠腕力弯成。
南希惊恐万状。
女人把刀扔到了地上,砸出哐啷一声。
舒克咧嘴笑:“活该。”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大衣,带着礼帽的中年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看着门口的两个人,先是一愣,吞了一口口水,问:“出什么事了。”
“半夜三更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女人不满的说:“老板,扣他工钱。”
蛋生听到扣工钱三个字,眼泪鼻涕眼看又要流出来了,摇着头,就差抱大腿了。
被称作老板的男人微微点头:“就扣工钱吧。”
蛋生沮丧的垂下了头。
“好了好了,都回去睡觉吧,别让客人看笑话。”说着,老板拍了拍手,蛋生妈收拾完了碗筷,回到了后厨,女人催促蛋生滚回去睡觉,一切恢复正常。
老板转过头,南希看着他,表情复杂:“是你?”
大家还记得申城到昆明的火车上吗?那个中途上车的三十多岁的大叔。
就是那个人。
老板大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们又见面了,南希小姐。”
南希从衣兜里摸索出欧也妮给的纸条,上面写着地址,下面是一个名字。
云南丽江老城,彩云客栈,老板张呈清。
“是的,”老板笑着点头,承认了这个飘逸的名字:“我就是张呈清,欧也妮小姐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说着,老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的微笑让人很舒服,引着舒克和南希坐到旁边的某个桌子旁,看起来是要说正事了。
落座,张老板打了个响指,柜台里慢慢飘出了三个土瓷杯子和一个胖茶壶,杯子飘到三个人的面前,茶壶挨个倒上热茶,然后想一个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对三个人稍稍斜了斜壶嘴,飘回原位去了。
“安迪先生的情况很复杂,这不是普通的精神问题,或者说一开始是普通的精神问题,现在不是了。”张老板没有多余的客套,开门见山的说了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话。
南希和舒克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随后,南希小心的问:“您是……什么意思。”
“具体的我说不清,”张老板老实的说。
南希震惊,多么诚实的大叔,一般人遇到这种事都会要么面露难色,要么拍着胸脯说交给他吧,虽然真相可能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而这个张老板,从第一句话就没有虚的,全是陈述实情。
南希对他的印象立刻好了起来。
“不过这不是真正的麻烦,我能在近期把他治好,不敢说恢复原状,可能那些刺激他的记忆会缺失掉,不过这不是关键……”
说到这里,老板面露难色,这样看起来就真的是有困难了,他也没有掖着藏着:“最近手里有些事很麻烦,我必须马上处理,所以可能没办法马上医治安迪先生,但是他的情况又不好再往下拖……”
南希想起了蛋生妈的话,试探的问:“那个叫阿玉的姑娘?”
老板看着南希,好像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蛋生妈说的,”南希好像想起了什么,露出微笑:“我们商量个事吧?”
“额……”老板往后退了退,仿佛看到了南希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是个交易吗?”
南希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肯定:“如果我帮您搞定了阿玉姑娘的事,您就能马上治疗安迪了吧?”
说完,她诚恳的笑了。
诚恳的!笑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