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醒醒
如今自己的所有,只赖这张脸,这张与潋滟相差无几的脸。
宁欢缓缓抚上自己的脸庞,指尖却一分分用力,直至脸上划出一道很长很长的红弧方缓缓将手放下。
“潋滟,我羡极了你,也恨极了你。”
安娘被负心汉所叛是事实。
而正是因为她唯一的一次真心付出换来的是撕心裂肺,她才会变得更加疯狂。
潋滟是她唯一的女儿,她狠不下心。
但是安娘的身份终究是颗随时都会被引爆的炸药,潋滟在她身边,并不安全。
所以安娘把潋滟丢在了一座有个心善的老和尚的破庙里,然仍是放心不下,一直派下属盯着。
潋滟单纯的心思又怎会在那鱼龙混杂的市集里保着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的命。若非安娘暗中的保护,只怕潋滟不会惹了叶楚,再惹任羽。
那么她,也不会有这次任务了。
宁欢就想这么睡去,终强逼着自己醒着神儿。将头发弄得凌乱了些,稍稍眯眼,泛开些许泪珠,只盈盈挂着却不落下。
嘴角一分,一分,咧开妖媚的温度。
入骨寒疼。
正是要发作的时候了。
......
“快点,大夫来了没!毛巾,毛巾,快去端水来啊!”
任羽满额皆是汗,守在床前手里拿着湿毛巾不停擦拭着宁欢苍白地仿佛没有温度的脸,嘴里也是不顾忌起来,什么温润君子,什么翩翩风度,都滚一边去!
“我挺好的,你陪我说说话呀。”宁欢苍白的脸上突兀地舒开一个明媚的笑,却是更让人心疼。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么就倒在了府前,手脚都冰冷得很,到底是怎么回事?”任羽抓住宁欢的手,不住哈着热气。
满目紧张。
宁欢稍稍移开目光,那眸子里的光太过灼热,她不敢去碰。
任羽确实没有注意到,只是宁欢没答他也就没再去问,
她既然不想说,他自然不会问。
他尊重她的意愿。
宁欢习惯了这种沁到了骨子里的疼,一只手被任羽抓着,另一手就抓着被角。
锦绣撕裂的声音被埋没在慌乱的脚步声,嘈杂的奔走声之中。
只有疼过了,才会更怕。
正如只有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才会更怕死。
宁欢转过头去,阖上眸子。嘴角却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笑,几分狰狞,几分凉薄。
宁欢,你是心如玄铁的宁欢,再怎样的绵绵涓流也不会柔软你的心肠,何况任羽的温柔,不过是一时新鲜的全心付出,都不是真的,只有明胥,对你才是真的。
醒醒。
......
也亏得任羽守在宁欢床头时小憩了一会儿,宁欢才有机会服下解药,否则这假戏都变成真的了。
损的可是她的身子。
她只是料错了一点,料错了任羽。
谁晓得他会死赖着不走啊,要不是他真撑不住眼皮眯了会儿,自己恐怕真就要去会阎王了。
宁欢冲着任羽挥了挥拳,满心不高兴地钻进被窝里,嘀嘀咕咕问候了任羽祖宗十八代。
我的命可宝贵着呢!
服下解药好受多了,被疼痛一直刺激着的神经终是放松,宁欢也沉沉睡去。
任羽似乎有了动静,又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月亮隐去了,只有那房内的眸光明灭不定。
明胥这几天都没有来。
安娘将他打发去了皇宫里,想皇宫里,应也是埋了不少线。
只是宁欢袖子里的那把匕首拿起了又放下,握紧了又松开。
她不是不想,是在等一个时机。
一个,不会让任何人怀疑的时机。
那晚的事情她始终没有交代清楚,任羽也没有追着问。
其实宁欢的目的很简单,通过表面掩盖事实。
那日的疼痛必有源头,但这个源头却绝对不能是自己体内被埋了药,而且是,跟毒蛇一样的药,不动倒是安稳,一动,必定是不敢想象的。
她疼着,却也笑着。
听明胥说,他小时候刚被安娘领回去时也害怕极了,就一直笑,一直笑,笑着笑着,就不怕了。
每次他们一起疼着熬着,明胥就冲着自己笑,是她最爱的,温暖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