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是叫他多看我一眼，多骂我几句？这样只会让他更看不起我，让同学们也看不起我！”晚上躺到床上，她就这么想。 临近高考，已经使她习惯了不开夜车。她却依然会每天深夜写好几千字的情感随笔，依然会用MP3播放着体现自己心境的伤感老歌，依然坚信自己是个好学生，会迎头赶上去。

——阿飞是个坏小子。他会说谎，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数学；他还敢说数学老师的坏话，他说数学老师大坏蛋。数学老师不跟他说说话，他就不想学习。嘿嘿，他也真不知天高地厚，想法坏坏的。可是，真想就成为这样一个坏小子，像数学老师这样爱说理的人，一定会天天对他进行批评教育；真想就成为这样一个坏小子，看数学老师无奈地将书本轻落于他的肩上，想打，却又舍不得.……就能天天和数学老师说话了，就能天天被数学老师鼓励了，就再也不会不热爱学习了……可是数学老师知道吗？他的数学老师怎么总是不跟他说话呢？他的数学老师怎么总是对他那么沉默，在别的孩子面前却那么健谈呢？

快高考了，阿飞一点也不紧张，他真的变成坏小子了，只为了数学老师能多跟他说说话，哎呀~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学习呢？阿飞真的好喜欢数学老师啊，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对老师做什么呀。现在，他的数学老师一定连那种沉默的关怀都不想给他了。

为什么叫“阿飞”呢，是高二时候一次语文课接触到的词。燕姐说：“知道‘阿飞’什么意思不？是指身着奇装异服、举动轻狂的青少年流氓。”

从此徐薇就特别留意起了这个词。“那以后就叫我‘阿飞’吧。”她跟燕姐这样说道，可是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她。其实她是有一点喜欢那种痞里痞气的品性的，或许是因为她在人群之中实在安静的可怕，想借此遮掩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吧。

“徐薇，你真—不—要—脸。”这个在她心目中最难听的词，她终于还是骂了出来。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美丽

——领着一群小鸟飞来飞去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神气

——说上一句话也惊天动地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间教室

——放飞的是希望，守巢的总是你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块黑板

——写下的是真理，擦去的是功利

——小时侯我以为你很神秘

——让所以的难题成了乐趣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有力

——你总喜欢把我们高高举起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支粉笔

——画出的是彩虹，洒下的是泪滴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个讲台

——举起的是别人，奉献的是自己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我就成了你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我就成了你

——我就成了你

耳机里传来宋祖英的歌声，她习惯性地把这首歌曲调成了单曲循环。往往是一边听，一边流着眼泪想着心事。早上醒来的时候，也不知它是怎么停下的。

学习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紧张，试卷讲义永远不会有做完的时候。老师们好像也永远没有讲完的时候。“有能力的同学再做做这套。做完了单独到办公室去问。”这是老师们新创造的口头禅。

同学之中渐渐流行起了这样一句歌词：“考试什么的都去死吧，我要回家……”

在大家都已经知道要加油奋战的日子里，男生的成绩，一般是在潜力的逼迫下急速上升的，而女生的成绩，大多会在压力的折磨下骤然下降。

就比如说外号“小宝”的夏鸣威，原本是无人问津，自卑绝望到有些轻生的他，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成绩嗖嗖的提升，由原来的班级三四十名突进到学校划分的重本系列，让全班潜力股中的男同胞们看到了压力和希望。他在每个老师的课堂上也成了有头有脸的重量级人物，他的名字也常常伴随着老师们的提问和表扬浮出课堂。尤其是江老师，常常到他座位旁，主动与他讨论问题，课堂上提问问题的时候，也会一次不落的提问到他。

而数学成绩一直不见好转的陈晓茜，不知不觉成了江老师要极力培养的的重点关注对象，常常在课上或者课下对她进行说理、批评、教育，地点或是在教室，或是放学后叫她到办公室。有时候，陈晓茜会哭着从江老师的办公室跑向宿舍，说不出来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江老师对她教育地过于沉重。可以说陈晓茜是极有数学天分的，却因着她非人类的解法而鲜有让江老师满意的成绩。

对徐薇来说，是有那么一点点疼痛的。她的确是没有数学天分的。但她想要凭借努力去战胜所谓的天分，然而在这个一根羽毛就能压倒骆驼的年代，没有天分就好像注定要灭亡似的。江老师无意间的一个忽略，就足以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

然而即使是没有学习理科的天分，英语成绩也在不知不觉下降，她在这个班级里还是有一定存在感的。因为陈晓茜依然会坚持每天一篇英语完形填空跟阅读理解，然后把不懂的句子标记出来让徐薇讲解翻译，依然会向徐薇询问英语语法的学习技巧，向徐薇询问语文字词的掌握方法。许玉寒也会时常对徐薇诉说学习英语的苦衷，然后要徐薇帮忙想办法。已经进了重本的夏鸣威，甚至会在徐薇去问他理综习题的时候，顺便问徐薇关于数学的学习方法！

说实话，其实那时候夏鸣威的数学成绩是确实还不如徐薇的，他只是更多的凭借理科综合分数，然后默默冲了上来。即便这样，徐薇依然是感觉自己没有资格谈数学的，若是像从前那般尽心尽力地学下去，若不是骨子里涌射出来的一种堕落感，或许会有资格，或许她的数学成绩亦会在班级前列。她只是在等待江老师解救自己的堕落，然而没有人解救她。自堕落，救不活！

这是一节理科综合拉练的课。拉练不拉练的对徐薇来说已经无关紧要。平时只热衷于梳装打扮的小女生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险境 ，几个爱玩爱闹的调皮男生也已经把青春抵押在书本里了。该回家反省的同学现在正在家长的陪护下进行反省，该劝退的也都劝退了，坚持留在这里的，大概都是高考战场上不怕死的了。周遭是死一样的寂静！只听同学们唰唰的答题声，一个个脸色煞红。

徐薇坐在教室里，顿觉钻心的疲惫。她不明白除了高考，她坐在这里为传送带上的小木箱做受力分析还有什么意义！

——我来教室干什么——我干了些什么——我干得怎么样

抬头望着贴在墙上的每日三省，感觉教室一片灰暗，然而就是在这灰暗的教室里，秒杀了多少还有梦想的孩子！当在文理选科单上填上理科的那一刹那，她就已经亲手把自己的梦想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尽管学校里一再强调不准从餐厅里带饭，可同学们大都不愿排长队耽误时间。也有同学不愿麻烦别人带，干脆跑到餐厅，把饭买回教室一边吃饭，一边做题。

每天早上的晨读除了语文就是英语，不过大家都是暗地里偷偷的背诵着英语，至于语文，是个国人就没问题，大家都这么认为。于是，语文老师经常的闹猴儿脸。英语老师也不好说什么。

徐薇却依然是名目张胆的在早上做着数学题。有次她在画一个关于f(x)的表格，班主任站在她身后关切的说：“高考了，还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没有继续搭理，亦没有要收起来的意思。

英语跟与语文的晚自习她也依然做着数学题，有次英语老师突然地出现在她背后：“英语做完了？”语气里稍带着责备与质疑。她急忙忙地说了句：“我想下一节课做。”

快高考了。她内心无比的紧张，但她偏偏是个在紧张面前镇定自若的人。“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同学都这么评价她，有一丝佩服，还有一丝不可思议。她回答：“急有什么用？”

是啊，急有什么用呢？

高三学生在高考前一阶段，会有个毕业留念仪式。

下了数学课，她们就被召集在广场上，面对着一块留念的石头。校长一面站在石头旁边讲着话，徐薇一面哭得稀里哗啦。有同学调侃地说：“哟，就这么舍不得我啊？”

距离高考的日子，只剩了一天。

周围墙壁上贴着“优秀学生具有的十种良好学习品质”和“优秀学生具有的十种精神”，这高三在校三百多天来，徐薇可从来没有仔细瞧过呢，如今在这离别之际，索性将它们看个明白：

优秀学生具有的十种良好学习品质

1、爱好学习，懂得学习是改变命运的途径

2、珍惜时间，懂得时间是提高成绩的保障

3、充满自信，懂的自信是取得成功的关键

4、乐于吃苦，懂得吃苦是创造幸福的基础

5、喜欢阅读，懂得阅读是成就人生的阶梯

6、善于积累，懂得积累是提升自己的手段

7、讲究规范，懂得规范是培养习惯的根本

8、勇于挑战，懂得挑战是超越发展的动力

9、重视计划，懂得计划是保证高效的前提

10、注重总结，懂得总结是完善自我的必然

优秀学生具有的十种精神

1、勤奋刻苦的进取精神

2、不耻下问的求教精神

3、全神贯注的忘我精神

4、独立思考的求真精神

5、严于律己的自律精神

6、惜时如金的守时精神

7、永不言败的拼搏精神

8、持之以恒的执着精神

9、脚踏实地的实干精神

10、坚持不懈的追求精神

最后她竟然自豪到不知廉耻的认为，这些品质自己全部具备！想到这里她竟然有些不舍，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失败的一个，却不曾想自己竟带着这么多的优良品质做了三年的高中生！若是江老师也仔细阅读了这些法则，他会怎么评价自己呢？他会不会也认为徐薇是一个具备所有优良品质的好学生呢？现在江老师对她到底是什么评价呢？她还从来不知道呢！

高考前夕，她们还有自习课，有任课老师的指导。

徐薇独坐在教室后排，盼望着数学老师能来看看。“三天以后，我的一切就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一边想着，一边在一块白纸上写了一竖行的“傻瓜”，代替了原来的奋斗目标——北平师范大学，多么遥远的一个地方啊。当初对高考很有信心的她，早已经被赶超对象远远的落在后面了。

“挑战极限，超越自我。”如今这句座右铭，对于她，还有何种的激励作用呢？只是一个摆设，一个异常刺眼的摆设罢了。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然而在这个时候，究竟谁还有心思去磨枪呢？

“高考完记得想我哦。”

“终于高考了，明天好好考啊。”

徐薇、方洁、许玉寒她们三个如今聚在了教室角落里，互相鼓励着。她们的性格是极为相似的。

还有一部分人，忙着找同学帮忙作弊。

“喂，大哥，我跟你一个考场耶，到时候多多关照啊。”

“丫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是徐薇从教室的后门口听到的同校不同班的两个男生之间的对话。

她不禁想起今天去熟悉考场时的那一幕，还是有些后怕。当时，大家看完考场都散了，徐薇准备去趟洗手间，后面一位女生急匆匆的跑了上来，说是要徐薇帮忙作弊。

作弊的事竟然找到徐薇！神哪，有没有搞错？别说是徐薇在高考时没胆量给人作弊，就算是有这个胆儿，可没这份心哪！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何况.……她本身对作弊这个东西是深恶痛绝的。现在想想当时的经过，还是心有余悸。

数学老师终于来了，依然不改罗里罗嗦的格调，却是给了徐薇许多次温情鼓励的目光：“肯定会有人找你作弊的，你不要答应他(她)……如果已经答应了，等明天再看看情况……没事儿，这事很正常，一到高考都急眼，答好自己的题就行，反正他们也不认识你，也不怕得罪人……”数学老师在班上说了好多好多，徐薇觉得，他就这样永远说下去该多好！那晚，她的心境，复杂的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