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快，我要你举荐我练你那掌上舞。”杜七言眼中闪耀着胸有成竹的光芒，指了指清荷道。

“这有何难。反正也只剩下你们几个了。”清荷立刻就答应了。

“这么说我们之间是达成共识了？”杜七言笑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怎么办？”锦夕不安地问。

“无所谓，原本我也打算选他，倒是你，你确定要跟他们一起入选吗？一旦被送走，可就不是我能插手的范围了，你确定不要留下来？”清荷问道。

“不要，留下来就什么也查不到了，要查皇后，如今已经不能再从护国寺入手，那这就是唯一的线索了，我不能放弃。”锦夕坚定地说。

清荷见说服不了她，转头去看倾歌，却见他是一副早已然于心的表情，只好道:“之前这些考验，都只是雕虫小技，明日起的训练才是正题，众人眼下我有不得丝毫偏袒，否则给你们带来的就是杀身之祸，所以你们要小心为上，若是有什么不对，我们便要安排一同脱身，这是万不得已的最后一步，记住了吗？”

两人神色严峻地点了点头。

醒生回来了，带着一身的萎靡凌乱，眼神微微呆滞地看着清荷，低声道:“我过关了吧……”

清荷点点头，带他走了。

倾歌和锦夕也随即回房，杜七言又在睡觉，见他们回来，一改平日的淡漠疏离，扬起淡笑道:“让我想想你们会是什么身份？”

锦夕觉得他的笑容，那抹因掌握了别人秘密而得意又嚣张的笑容，实在是碍眼又闹心，她看着杜七言，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你若要玩火自焚，我们陪着你又何妨，你说是不是，异乡人？”倾歌悠悠地道。

杜七言有一瞬间的顿住，眼中滑过一抹异样的精光，挑了挑眉，露出一抹意味不明地笑:“谁说不是呢。”

第二日依旧是五更天，醒生来了，领着他们三人来到了第一天走刀刃的院子，院子中央的地上，那日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此刻依次放着四个大大的水缸，每个水缸里都注满了水。

四人分别站在大缸面前，按清荷的要求，脱下外衣后依次跨进缸中坐下，锦夕在倾歌之后，也坐进缸中，她个子小，坐在水中，凉凉的水慢慢就浸了上来。

见大家依次坐好，清荷满意地点点头道：“今日要练的是你们屏息时长，现在把头沉下去吧，尽可能地在水下多呆一些时间，你们的目标是一炷香的时间，也就是说，谁先达到一炷香的时间，谁就可以进入下一场了。”见大家傻傻的没动，清荷拿出一炷香点燃，道：“愣着做什么，开始吧，醒生你既成了他们的主子，那便你先吧。”

被点名的醒生没有讶异，甚至没有丝毫神色的变化，身子一矮，就沉入水中了，泛起微微的波纹。锦夕下意识地去看杜七言，只见他低头望着没及胸口的清水，呼吸有些急促，脸色也有些白，仿佛还带着一抹隐隐的惊惧。锦夕不禁又想开始将他和杜言重叠，果然那么巧他也怕水，是不是前世的记忆在困扰着他？

不一会儿醒生的水面开始有一个一个气泡冒上来，清荷的声音举着手中才燃了三分之一的香道：“现在离一炷香还很远。”

醒生的头又低了下去，不断有密集的水泡冒上来，水面上涟漪不断，锦夕忽然很担心他会就这样溺死在水里，祈祷着那香燃得快一点，终于，还剩下最后一点的时候，醒生猛然从水中钻了出来，扬起大片的水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要继续试吗？还是放弃？”清荷灭掉香，重新取来一支一边点燃一边问醒生。醒生没有说话，大吸了一口气，又沉了下去，水面晃荡几下，暂时恢复了平静。余下的三人都不由自主地关注起来，三双眼睛紧紧盯着醒生的水面，偶尔想起来又紧张地望向正在缓缓燃烧的那柱香。

香渐渐地燃尽了，醒生的水面始终平静，那沉在清水下的身姿，委成一团，青丝在水中如无根的浮萍般飘荡着，清荷绕到他背后将他从水中提了上来，掌下生风，拍在他的后背，一口清水从他口中喷出，他浑浑噩噩地晃了晃头，无力的身躯趴在缸边，微弱地喘起气来。

“醒生...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清荷在他耳边轻声道：“让你做他们的主子，还真不是个错误的选择，你一定会是他们中间，最好的榜样，如此，我们可以开始下一场了吗？”

醒生微微点了点头，轻不可闻地回答：“可以。”

“很好。”清荷起身，拍了拍掌，一个大汉拎着一个袋子走了过来，停在醒生的缸边，打开了袋子，将袋子倒提着，袋中有物体扑通扑通地落进了水中，溅起几朵水花，醒生本就已经没有血色的脸上更白了，几乎血色尽失，一脸惊恐地低头看着水中，拼命地缩着身体。

锦夕伸长了脖子看了过去，倾歌低声道：“别看了，是蛇。”

“什么？！”锦夕不敢置信地又起身探头，这回终于看清，在醒生的水下，果然看见一条条灵活滑腻的细长身影蜿蜒游走，足足有七八条之多，它们绕在醒生的周围，并不攻击他。醒生瑟瑟发抖地贴着缸壁，双手紧紧抓着缸的边沿，目不转睛地盯着身边游走的小蛇，稳如磐石丝毫不敢动。

“沉下水，再坚持一炷香，这是你的第二关。”清荷又燃起了一炷香，对醒生道。

闻言，不止是醒生，连锦夕等人也吓了一跳，还要沉下去？一个不慎，惊动了蛇群，那还有活路么？这些蛇，色彩不一，也根本不能判断它们的品种和毒性，贸然下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不是说只需要练习掌上舞么？”醒生颤抖着声音问道。

“这是练习的一部分，掌上舞，顾名思义，即是在人掌上作舞。不仅是要身轻如燕，气息更为重要，作舞于掌上，气息若是不能稳，一个行差踏错，便是满盘皆输。且花娘交代，此舞是要献给一个神秘人物，舞中必然少不得刀光剑影暗伏丛生，若不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便无法胜任。”清荷慢慢地解释着，将目光投给了锦夕。

锦夕心中一动，不过是作舞，再神秘的人，舞好了取悦了便也罢了，为何还要训练应变和耐力，恐怕作舞不过是个幌子，利用作舞另行目的才是真的吧。如果这些人真是皇后找来的，那么她到底要做什么呢？神秘人物又是什么人呢？为何需要她这样费尽心机？历史中曾有飞燕合德为获帝心而做掌上舞，如今这位又会是什么人，竟也有这样的癖好？难道也是一位帝君？如若是这样了不起的人物，稍作打探是否能有线索？

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没注意，锦夕才发现醒生已经不知何时又沉了下去，透过晃荡的水面隐约还是能看见他的身子在断地瑟瑟发抖，紧紧地环抱着自己，尽可能地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水中的蛇群漫无目的地游曳着，速度渐渐地缓慢下来，不时地用头轻轻触了触醒生的身体又游走开，这样的场景落在其余三人的眼里不禁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终于，清荷手中的香，最后一点火星灭掉，一缕青烟散在了空中，她走到醒生的身边道：“好了。”醒生以几乎没有动静的速度慢慢地将头伸出了水面，尽管憋得脸色狰狞，他依旧不敢动静太大，小心翼翼地吐纳着呼吸，脸上是劫后重生般的后怕。

“第二关你也过了，我们进入第三关？”清荷的眼中也含了淡淡的欣赏。

“还有第三关？”醒生失神地问。

清荷击了击掌，两个大汉冒了出来，将醒生的大缸抬了起来，往旁边的一堆排成圆形的木头走去，将大缸放在了木头中央。

“第三关，你不必再溺水了”，清荷道，醒生面色刚刚一松，又听她继续道：“但是我们要给水加热。”

醒生浑身顿时僵住，呆呆地看着清荷，只听她继续道：“蛇生来冷血，喜冷惧热，加温的水会让它们惊慌，也会让它们暴躁，你的任务，便是要在它们被煮死之前不被它们咬死。”她的话音既落，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了缸下的柴火，火光渐渐燃起。

醒生仿佛已经傻了，呆呆地坐在水中，不说话也不反抗，脸上也那抹坚毅和决然也没有了踪迹，只剩下没有生气的木然，那分明是已经放弃了生存的颓然绝望。

时间慢慢地流逝着，缸底渐渐地被熏黑，底下的火苗也渐渐旺了起来，水中的蛇群开始不安地游动，纷纷往水面上浮起，有一两条寻到醒生在水中微扬的衣袍里钻了进去，而醒生巍然不动的身躯轻微地晃动起来，湿湿的额头上分不清是水滴还是汗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