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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亦相惜 作者: 蜡笔小兽 字数:3067 更新时间:2012-01-29 21:32:00

第二章

无尽的黑暗包裹着我,耳边有呼呼的风声作伴。漫无边际的空间犹如混沌宇宙,我悬浮着身体,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四周是死一样的孤寂。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没有在漆黑中流下任何痕迹。我的身体开始一寸寸的疼痛,像破碎的瓦砾一样急遽的裂开。

我想,我应该死了。这个时候不再怨怼,不再咒骂,心灵和身体一起沉淀下来,只等待有掌管苍生万物的神灵来引领我到该去的地方,天堂也好,地狱也罢。死去元知万事空,我的牵拌,我的遗憾,我的骄傲,我的虚荣都化作一缕尘埃,灰飞烟散。

悬浮的身体似乎渐渐有了着落,四周还是黑压压的让人窒息。我居然突破了承受疼痛的极限,身体已经不痛了,也许是麻木了,适应了。动动手臂,伸伸腿脚,阻隔着的物体无一不坚,我觉得自己像被禁锢在一座铜墙铁壁里。耳朵由隐约到清晰有断断续续的吹鸣声传入,吵得呱噪,还带着些揪心。我原地坐起,头顶是一个巨大的阻隔,现在可以确定自己真的是在某个载体之中,是箱子?有枕头有被褥的箱子,长长方方,……是棺材!这想法吓了我自己一跳,如果真的是棺材,那么我应该还没死才对啊。有真实的触感,没有穿过物体的能力,我还活着!这是在通向火葬场的路上吗?我不能坐以待毙,一旦送进焚尸炉,就真的歇菜了。想象自己血肉模糊的躺在炉子里被四面八方的火喷成一把骨灰的壮烈场景,我止不住的恶寒!

外面有人号啕哭泣,声音陌生,语言怪异。不是我熟悉的语种,我却可以听懂。我的身边有这样的亲戚吗?是雇的吧,我的父母早亡,亲友远疏,这哭泣的人是朋友雇的吧,真是一群有心的朋友,这个时候还有人为我发丧,真让人欣慰。

我试探着敲了敲头顶的棺盖,闷闷的声音响起,外面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讨厌的哀乐扰乱视听。事不宜迟,我加重了力道,“咚咚……”闷闷的声音再次响起,加夹着呼救,“救命啊,放我出去,我还没死呢!”我叫得大声,把“没死”两个字喊得格外清晰。试想几个抬棺材的人,在听到棺材里有异样的动静第一反应是什么?千万别把我当成炸了尸的粽子就好,撇下逃散是幸运的,万一给我来个就地焚化就惨了。

果然,干扰我求援的哀乐停了下来,外面静悄悄的,大概是听到有声音从棺内传出,一时又无法确认吧。

“快放我出去!我没死!”我又提高音量,用力的拍打棺壁。呼救的声音未落,“轰”的一声,剧烈的震荡袭来把我撞得七荤八素,额头重重的磕了一下,眼前终于见到光了,有无数颗星星在绕着我飞。

“放我出去——”我靠着翻倒的棺壁,努力的支起身子,换了一个适应新角度的姿势。不怪他们把我摔惨,只要放我出去就好。

“棺材里有声音——”

“哎呀,不是小姐炸尸了吧?”

“躲远点,万一出来吃了我们就糟了!”

“快去禀告老爷——”

……

外面七嘴八舌的乱嚷,唯独没有人来管管我。棺材斜仰在地面,拜托!有谁能体谅一下我的感受。你们老爷小姐的聊得倒欢,我这样下去不用到火葬场就会被焖死。寂静持续了好久,才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响起,好像一下子来了很多的人。倚在壁上保存体力我的又来了精神,“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还没死——”

“快,把棺盖给我撬开!”有个男声急急的喝道。

我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太好了,老天有眼。将天上的众仙一律感谢个遍,终于在我眼前闪出了眩亮的光。兴许在黑暗中呆得太久,外面的光线强烈的刺激到我,眯着眼,在一阵惊呼,倒吸中,我顺着眼缝看到一群异类。

男男女女穿着各色长袍,挽着“丸子”头,标准的古装拍摄现场。我的大脑强烈的发懵,不顾光线的刺激,将眼睛睁到最大,我的天啊!这一定不是在拍电视,那么……我是在做梦!

“心儿……乖女儿,你,你没事太好了!”一个男人冲到我的面前,抱住了我,嘴里不住的感天谢地。他一开口,身边围观的人也跟着附和。

这奇怪的语种,匪夷的人种,我呵呵的傻笑了一圈,很无力的倒回棺材。还是……再睡会儿吧!说不定醒来就回到医院了……

以为自己一觉醒来应该是在弥漫着消毒水味儿的医院病房里,可我挫败了。眼前一室的古香古色令我瞠目发傻,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痛!我倒,倒向床,却怎么也不晕。对,闭上眼睛,一,二,三……再睁开眼睛,还是这里!

纸糊的格窗,绢花的云屏,花梨木的案几,衔着铜坠子的凤灯……最重要的是,我躺在雕镂繁复图案的红木围栏床里,身下铺了十几层的绣花丝缎被褥,这陌生的奢侈环境,令我纠结了好久。下意识的看着自己刚刚咬痛的手,白白的,润润的,养尊处优的手,却不是我的。我的手因为经常打字变得有些干涩,不涂手霜的时候都是皱皱的,这也是我唯一对自己外貌不满意的地方。这么看来,我已经……成了另外一个人,所有眼前的一切,我可以理解为……穿越!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丫环婆子呢?“有人吗?”我左看右看,嘴里轻轻的唤。门口垂着的珠帘动了动,一个梳着双丫髻的脑袋探了进来,分不出是高兴还是恐惧,总之在确定我是醒着之后,她像幽灵一样,没出我的视线。

我翻了一个白眼,还真是穿越了。不过这丫环也太没责任感了嘛,我又不是鬼,怕我吃了她不成!

很快,一群华丽丽的女人簇拥着一个戎装中年男人进到房里。女子们青一色的艳服步摇,珠环翠绕,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男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是我从棺材里出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人,应该是我的父亲。他墨发乌眉,一双眼睛炯炯发亮。身材挺拔,配上闪亮的戎装更显威武。我有些发怔,想不到,今世的父亲大人还真是好看哩。

“心儿,你好些没有?”父亲衣摆扬起,径自坐到我的床上,两只大手握着我的双肩,眉眼中透着疼惜。

“呃……”我犹豫着该编个怎样的理由让自己顺理成章的失忆,死之前受了过度的惊吓?阳寿未尽被小鬼踢回来的时候失了忆?在棺材里焖傻了?

父亲像是很理解我的不适,在我后背垫了个鸳鸯绣花枕,轻手的扶着我倚上,“心儿……你知道为父多担心会失去你吗?以后不要再胡闹了!”

我的手被他紧紧的攥在大掌里,掌心暖暖的,害得我真的被他感动了。我自小生长在亲戚家里,父母很早去世了,所谓的亲戚只不过是一个打着血缘旗帜,大肆挥霍父母遗下大额保险的骗子,对我从来没好过,更不要提什么关切。我大学的时候,就自己生活,处了N个男友,直到遇上季涛,才安定下来,享受了三年的温情,可这一切最终还是被我亲手毁了。

我扯动了一下嘴角,眼神不停的在他和他身后那群女子身上来回打转。那群女子大概是他的妻妾吧,按照年龄和神态来分析,没有一个比较像我的母亲,她们争先恐后的对我说着体己话,却让我觉得十分不耐。我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柔弱无力的说了一句,“我很困,想休息会儿……”

父亲了然的挥手遣走身后的女人们,只留下刚才幽灵一样飘走的丫环,吩咐她悉心侍候我,然后为我掖好被子才离开。

这正是我想要的,纵观刚才遇到的这些人,恐怕只有这个丫环还比较老实,十四、五岁的孩子,我应该可以从她的嘴里套到想知道的东西。

我弹坐而起,问责的眼神扫在丫环身上,她吓得抖了一会儿,定定的立在我的眼前,低着头,手里不停的绞动帕子。

“你刚才干嘛像见了鬼一样的躲着我?”冷冷的睨着她,我的声音透着寒气。

丫头“扑嗵”跪了下来,“小,小姐,奴婢知错了……刚才奴婢实在是因为害怕……”

“怕什么?怕我鬼借人形吃了你?”我凌厉的审视她。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她当当的磕头,想是吓坏了。

这样子欺负一个孩子实在很让我不耻,况且我还想多活几年。赶紧下地想把她拎起,却发现自己用不上力,天!不会吧,她顺势站起了身子,居然比我还高半头。

我抓狂的跟她要镜子,跳跃的思维让她有些应接不暇。匆匆的奉上纹花铜镜给我,镜中赫然是一张苍白而稚嫩的脸,细长的眉毛,晶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淡粉的嘴唇……我的指尖变得冰凉,这恼人的穿越,竟把我的灵魂附在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身上。

苦笑,我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作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