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创伤后症候群
选择,最重要的就是选择。
人的一生中,每分每秒都在做着选择。
要不要做一件事?
要不要把这件事继续做下去?
要不要吃东西?
要不要把它吃完?
要不要爱上一个人?
要不要继续爱她(他),直到无法选择的时候?
不管怎么样,你必须选择,就算什么也不做,那也是一种选择,既然有选择,就会用选择所带来的后果。
你不经意的做出你认为理所应当的选择,并把它执行到底。
而当你应该面对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时,不管这个后果对你来说是好是坏,你都能承认并且接受它吗?
也许你没想过你能不能接受。
也许以上的这一切,你根本就没想过。
当冲出地下室门的那一瞬间,没人能真正体会安迪的心情。
就在十数分钟前……不,在得到雷德失踪是因为被人抓走这一消息的时候,安迪做出了一个选择。他发誓要把雷德就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他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不惜一切代价。
十数分钟前,他信心满满的冲进了这间地下室,抱着‘不惜一切代价’这种坚定的,正义的,不可辩驳的决定。
不惜一切代价,一切代价也不会惜你。
于是他和舒克花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把昏迷中的的雷德救了出来。
安迪跪在地上,张大了嘴,但是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颤抖的双手举在自己眼前,不住的颤抖,连简单的握拳都做不到了。
他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景象。
封闭的玻璃罐体中,人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任凭那些溶液托着自己的身体,什么都做不了。
然后,绿色的成分开始在溶液里弥漫,那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视野所及的所有范围都被绿色覆盖。
最后,痛苦的感觉传来,那人的面部立刻扭曲狰狞,身体奋力的挣扎,但也只能像一条垂死的鱼一样扭动了几下,瞪着双眼,再也不懂了。
而且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眼前那双颤抖的手。
不,就是自己!
为了自己的愿望,牺牲了所有的人,即使目的是拯救,但也是不可原谅的。
“安迪……哥哥?”舒克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安迪的肩膀上。
他看上去非常可怕,长着嘴,瞪着眼,看着自己的手,一动不动,一句话语也不说。
可是舒克的手刚一用力,想推他一下的时候,安迪就随着这轻轻的一推,倒在了地上,紧闭着眼睛,晕了过去。
塞拉爸爸的卧室里,安迪和雷德躺在床上,其他人围着床。
南希回到别墅的时候,舒克刚刚把安迪和雷德都扛进屋,一个晕过去了,而另一个也晕过去了。
“就只有雷德?”南希看了看周围,疑惑的问舒克:“其他人呢?难道就只有他一个?”
“不是,”舒克摇了摇头:“……”
但是后面的那句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南希和康斯坦丁说。
他看了看康斯坦丁和南希的脸,深吸了一口气,用嘴简洁明了的表达方式说了出来。
就两个字。
“死了。”
“死了?!”南希大惊,转头看了看康斯坦丁,后者也是一脸没听懂的表情。
如果可以,舒克真的不想把这个过程复述一遍,虽然算不上天塌地陷级的灾难,但回想起来还是让人浑身不舒服。
于是他忍着这种强烈的不适感,还是把从开头到结尾,全部说了一遍。
几分钟后。
“牺牲了大部分人,只救出来一个……”南希沉吟了一下。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尊重死者,不过结果还比较让人能够接受,毕竟总比空手而归,甚至连救人的两个人也搭进去要好得多。
“总比一个都没能就出来要好。“康斯坦丁也表示赞同。
本来应该松一口气的局面,但所有人的心里都好像梗着个东西一样,面对着躺在床上的安迪和雷德,说什么也轻松不起来。
“怎么办?”舒克打破沉默,提出问题。
“什么怎么办?”南希反问。
“当然是撤退啊,”舒克说,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总不能等着他们来抓吧?”
舒克说的很对,以少打多的正确的做法永远是躲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一击之后,远遁千里,不管得手与否。
康斯坦丁也看着南希,她现在已经是这个团队顶多取舍的角色,虽然不至于决胜于千里之外,但多少有点运筹于帷幄之中的感觉。
但南希却看着舒克的脸,仿佛那上面有异物一样。
这个眼神让舒克摸了摸脸,确定那上面真的没有异物,也让康斯坦丁有点看不懂了。
“现在跑得掉吗?”南希问。
“如果现在把他们两弄醒,然后出发,我们还能赶在他们秘密封锁出城口和高速公路之前出去。”康斯坦丁稍微想了想:“我们可分散出去,舒克单独一个人,你和安迪可以伪装成来旅游的情侣。”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雷德:“我可以护送雷德。”
“你也知道他们会封锁出城口啊,”南希坐下,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现在出去就是撞大运,被逮个正着和跑掉的几率五五开,我不赞成现在撤退。”
南希继续说:“你想想,我们现在就在对方心脏边上,没有人会想到我们在这里,反而他们会花大量的人手去城里找,或者甚至追出去,所以与其立刻撤退,还不如在这里等着对方松懈的时候再动身。”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康斯坦丁和舒克都明白过来,舒克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康斯坦丁回过神来以后露出一脸苦笑。
真是后生可畏啊。
打定主意,暂时休息一下,舒克和康斯坦丁留在家里守着安迪和雷德,塞拉和南希出去采购点食物。
现在走在街上的,俨然是一对干干净净的白人姐妹。
当然,这要感谢阿卡琳博士给南希的变装工具们,不得不说,有些时候科技的力量让人叹为观止,能让一个人瞬间变成他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两个星期内,我爸爸都不会回来,你们可以尽管躲在我家里。”萨拉这样说,手提着一袋子饮料。
南希提着食材走在她身边,不得不说,一天的接触下来,她很喜欢这个黑得像碳一样的小姑娘,聪明且善解人意,虽然某些方面需要适应一会儿。
“谢谢你,帮我们这么多忙。”南希说。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安迪。”塞拉却这样说。
“担心安迪?”南希不解:“担心他什么?”
“从舒克的叙述上来看,他应该是受到巨大的心理冲击,难以适应而造成的,”塞拉说:“这可能会有后遗症,心理学上把这个称作‘创伤后症候群’。”
南希想了想:“不至于吧,毕竟雷德是就出来了……”
“就是因为雷德被救出来了。”塞拉突然停住,严肃的看着南希:“就是因为只有雷德被救出来,他才会感到内疚。”
南希被这句话说的一愣,有点没听懂。
“他会觉得这是因为他的自私,因为雷德是他的朋友,他才会只救雷德,”塞拉说:“换句话说,他的自私应该为那些死掉的人负责。”
然后,塞拉看着无言以对的南希,又补充了一句。
“这么多人的死亡,背负起来是很沉重的。”
南希彻底愣在了当场。
另外一方面,医院里。
这是一间特护病房,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被绷带绑成木乃伊,还吊着输液瓶的苏珊。
另外,床边站着倒霉蛋儿马文,半张脸被绷带和止血棉遮住,剩下的半张脸被挤成滑稽的造型。
娜塔莎站在离他们稍远的位置,看着他们,双手抱胸,本来应该愤怒的脸上,却是一副苦笑不得的表情。
“我要怎么说呢?”娜塔莎说,话音刚出,苏珊和马文同时脖子一缩,准备挨骂。
不过娜塔莎却没有骂人。
“你们是大力培养,比谁都专业的特工,你们本来应该解决这个世界上最棘手的问题,可是现在……哈哈,被同一帮业余谍战爱好者刷的团团乱转。”
这是一副怎样无奈的语气,娜塔莎已经觉得自己没有生气的力气了,说完这一句,她直接坐到了病房的沙发上,凄凉的喝水。
“长官,这是我的错,是我把任务搞砸了……”苏珊咬着下唇说:“请……请出发我吧。”
娜塔莎看着这个主动请罚的重伤员,无奈的笑:“呵呵。”
千言万语,尽在呵呵之中。
苏珊的下唇都快被咬破了,此时的感觉只能用羞愤难当来形容。
比起羞愤难当的苏珊,在一边没插上话的马文现在已经向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了。
作为组里的男人,他本因该是顶梁柱,但是现在他却因为一次愚蠢的原因,错过了整个任务。
而现在,站在这里旁听自己尽力的队友挨讯,这种感觉简直就是折磨。
老天爷,给我个痛快吧。
娜塔莎拿着水杯,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既然已经成这样了,……马文,我刚刚让你查的近期入境证明里有线索吗?”
说起这个,马文更加羞愧,他默默的摇了摇头,已经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了。
“好吧,盘查出城口,用清查国际通缉犯的借口盘查城区里没有入境证明的外来人口吧,他们一定藏在城区里,哼哼,以为我没手段把你们翻出吗?”
说着,娜塔莎重重的把杯子敦在桌上,起身离开,门刚一关上,茶杯立刻碎成了八瓣。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