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皇帝不乖
出人意料,那架仙桥的突兀出现,竟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只能说明这场雨实在是大,也或许是这夜,人们早已经入睡,谁会如方域几人这般无聊,也确实有这么一个人,那游侠夏侯正在台阶上生闷气,纠结自己的剑怎么会这么受欢迎,三番五次的被抢走。
方域李君两人回来,看见生闷气的夏侯,不觉一笑,方域将手中的破旧铁剑扔过去,调笑道:“以后莫让别人轻易拿走了。”夏侯拾起铁剑,也不做声,便离去,消失在夜色中,一如那黄裟老僧。
方域见怪不怪,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回到屋中。今夜还真是个不眠之夜,此刻已是深夜,大雨停下也不过是半个时辰,却已经有星辰隐约可见,这夏日的天气实在变化无度。
李君出了方域的庭院,看到自己的房间旁有个人影,李君走近一看,竟然是元达。元达见那李君回来,忙不迭的上前行礼,态度温和有礼,刚要开口,李君连理都没有理元达,开了房门便进去,将他一人留在那里。
幸亏是夜晚无人,不然元达指不定要羞成什么样,他见李君连理都不理自己,脸色顿时变了。闷哼一声。元达作为即墨元氏的大公子,自出生便锦衣玉食,身边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往自己身上贴,又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有过这样的低姿态,也怪不得元达如此生气,但他也算是饱读诗书,嘴中说说罢了,报复之类的事他委实不肯做。
一夜之后,众人也不过多停留,纷纷向寺中僧人告辞离去,方域起来时。那元达一行人已经匆匆离去。而那夏侯也只留下一张字条,便不见踪影,想必是在夜中便已经走了,对此方域也只有报以无奈,希望这个游侠不要早早夭折。
方域李君两人最后是和威远镖局一行人下的山。山下的留客居也已经人去房空,有几个小和尚正在打扫收拾,嘴中念叨不停,像是在抱怨。
黄秘芒对着方域抱拳道:“兄弟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方域点头,道:“有缘再见。”
说完,黄秘芒也不再多说,招呼弟兄们,勒马便走,留下尘土无数,又是一拨江湖人。
李君道:“接下来我们去什么地方?”
方域想了想,才道:“稷下先不用急着回去,赶在新春就可以,这里离初潮城不远,要不我们如那里吧,好久没有看海了。”
李君点了一下头。
两人都是圣人境,赶路也不怕累,与心爱之人,这样游山玩水,又有几人能做得到,享受过如此生活。
行到中午,即使异于常人,方域李君也感到饥饿,又走了一段路,恰好看到一个路边的酒招。
路边搭间屋子,再在路边摆四张桌子,一个小小的酒馆也就成了,虽说赚不到什么大钱,但好歹每天都有进账。
酒馆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风姿还算绰约,一个女人,想必没有什么生活上的难处,也不会在这荒郊之处做生意。
掌柜的以手托腮,手肘撑住柜台旁,看着远方的道路,双眼微眯,显然在想着什么。
这酒馆掌柜的就是这初潮城人氏,本来家中还算殷实,用不着在这种地方赚辛苦钱。突遭横祸谁又能想到,先是婆婆病逝,丈夫双腿又摊了,不得已才出来。
掌柜的也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人,想着还有个儿子正在私塾上学,先生还总是夸奖,不由的心中便有了个奔头。
她在这正乱七八糟的想着,忽然见那路上多了两个人,睁大眼睛又一瞧,心中不禁感叹道:“长的真标致啊!”连忙上前招呼,道:“两位吃点什么啊?”
那位白衣年轻人抽了个座位给红衣女子坐下,才回头道:“掌柜的,我们也不知你这有什么,这样你把你最拿手的几个菜,抄几个过来,再来壶温茶就行。”
掌柜的答应了一声,便到后厨忙活。两个小伙计也从后面出来,想必是看到临近中午,要有客人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方域李君的原因,他们刚刚坐下不一会,便陆续有人来,这四张桌子也坐满了人。这可把掌柜的乐开了花,这生意若天天这般,自己那儿子就不必待在乡下私塾。
这边的人儿正吃的欢,一阵马蹄声引得众人抬头。有六人骑马奔来,马匹一看便是上等好马,毛色甚是油亮,酒馆中人本以为那六人只是途径此地,没找到会在酒馆旁勒马停下,六个大汉同时下马,一人道:“掌柜的,先把马牵走。喂些草料,再洗洗马鼻。”
那掌柜的忙不迭的和两个小伙计将马牵走,脸上堆笑,想必对这样六人都是忌惮不已。为首一人,看了眼周围,竟然没有空座,看向方域那一桌,眼睛盯着李君好一会拔不出眼来,两人也不做声,就这样吃菜,没想惹麻烦。那人对旁边两人使了使眼色,两人会意,便要去赶人。
来吃饭都是些出来找点事做的贫苦人家,贪这里饭菜便宜才来,又哪里见过这等驾驶,纷纷交钱走人。那大汉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抬眼一看,怒目圆瞪,竟然还有不识相的,此刻那桌上依旧有三人,一桌是方域李君,还有一个是个白发老人,看打扮,似乎是个老学究。
那个奉命赶人的刚要发作,却被那个明显是主事的人阻止,那人也不再如何,六人便坐在那空出来的桌子上。
这六人不再发作,那个白发老人却发难,一边喝酒,一边道:“这世道真是变了,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也有魑魅魍魉,牛鬼蛇神出来吓人。”
那老人刚刚说完此话,就有一大汉站起,指着那老人,大声道:“老头,你说什么,是不是嫌命长了。”
那掌柜的见那人要动拳脚,看那老头的瘦弱身体,一拳下去指不定还有没我气了。忙端出一壶酒,两碟牛肉出来,笑道:“好汉可莫要跟这个疯老头动气,来,这壶酒就当替那疯子赔罪。”掌柜的把那汉子拉回桌上,嘴里虽骂骂咧咧,但显然不再跟那老人一般见识。
六人中的主事的将那壶酒递了回去,道:“掌柜的费心,但兄弟几人有事在身,实在喝不得酒。”
那掌柜的见如此,道:“倒是我唐突了,这样一会我让伙计再切几斤牛肉,几位带着,我看几位这一路也不一定能停留,也算是可以填补肚子的。”
“那就谢过掌柜的。”那人抱拳道。
掌柜的也不再和他寒暄,回到后厨,想必是去切牛肉去了。
方域见那老人还想开口,和李君换了一桌,来到老人的桌前,笑道:“学生出门在外,实在囊中羞涩,但是为挨不住嘴馋的紧,老先生能不能饶学生几杯酒。”
老人翻了个白眼,将桌上倒扣的杯子,翻过来一个,道了句:“把那几盘菜端过来。”
方域闻言,屁颠屁颠的去把自己桌上几盘菜端来,往桌上一放,脸不由的一红,原来那老人的桌上只有花生一盘,加上三个包子。方域那句囊中羞涩,和自己的几盘菜实在不搭,好在方域也不是薄面之人,也就坦然受之。
朝堂之上向来多争端,党派之争杂乱,不比菜市场的热闹差多少。
今日朝堂更是热闹非凡,因为涉及到来年的科举考试,便又让严肃的朝堂又显的添了分喜气。但后续发展实在难以预料,本来那科举主考是礼部尚书无疑,但偏偏有了变化,先是文青臣提言要翰林院出人主考,便有人反对,又有几人同意文青臣之言。
最后连张居平都出言要翰林院接受科举,毕竟礼部年年主持科举,实在不免有党系之嫌,本来连当朝首辅都同意此事,这事算是定了。
偏偏有人不肯,门下省左仆射,这个和张居平同样身为开国元老的黄老头却忽然反对。门下省主官自建国便空置,便一直由左右仆射主管,近年来右仆射又抱病,门下省便成了黄连棠的一言堂。
今日朝堂还真是热闹,连一直不开口的黄仆射都开了口,朝中官员想今日的事要不了了之,意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
年轻皇帝赵佶不顾反对,当堂拍板,来年科举由翰林院主持。
这一天,那个本来乖巧的年轻皇帝,第一次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