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内殿，九卿便遣走了一屋子的奴才，只留了五儿一人在身前伺候，有些后怕地对锦夕道：“我只知道她不简单，可从前到底没有真正和她交锋，竟不知道她是这样个厉害的角色，如果不是你赶来，只怕我已经在去朗州的路上了，我真是太大意了…”

锦夕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五儿，只见她低眉安静地站着，对九卿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锦夕不禁有些微微吃惊，这个五儿一直让她摸不清，原本以为她是衾珞的人，如今看来却似乎又不像。

见锦夕看了看五儿不说话，九卿道：“怎么了？五儿不是你的人么？”

锦夕一怔，瞳孔骤然微眯，身形一动，五指扣住了五儿的颈，低喝道：“我的人？说！谁派你来的？”

九卿一怔，恍然道：“你是骗我的？”

五儿神色未变，依旧低眉道：“奴婢不敢骗娘娘，奴婢只是一个宫女。”

九卿怒道：“可你分明说是夕儿派你来的，还说清池边是她让你救我的！”

五儿沉默不语。

锦夕的指间微微收紧：“不肯说？”

五儿此时抬起眼，眼中依旧没有丝毫波澜：“你不会杀我的，连一个欺负你的人你都不愿杀，敌友待定前我赌你不会杀我。”

锦夕一滞，指下发狠道：“他一介武夫，职责所在且于我无害，你却不然，我未必不能取你性命！”

看来苦钰生说的没错，那一个仁慈之举恐怕真的会落得后患无穷。

五儿淡淡一笑：“看似无害的人未必不能害你，害你的人未必就一定是恶人的模样。小郡主，许多时候，眼见并不为实，眼盲心明，方为立足之道，眼明心盲，则寸步难行。”

锦夕微微心惊，怔愣之间，五儿灵巧的身形一闪，已经从锦夕掌下脱身，锦夕甚至来不及看清她的动作，她却已经从容地斟了一杯茶递给锦夕，笑容里带了些许明朗与狡黠：“我叫默汗缇舞，你好。”

“默汗缇舞？！”原本震惊在她幻影般的身手里回不过神的锦夕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又连忙捂住嘴。

“你见过我阿爹了吗？我阿爹帅吗？”默汗缇舞调皮一笑。

“你阿爹？默汗昀是你阿爹？”锦夕低声惊呼。

默汗缇舞连连点头，献宝似的眉飞色舞道：“我阿爹是不是很帅？功夫是不是很好？”

“启禀贵妃娘娘，大殿下求见。”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默汗缇舞立刻噤声收身低头恢复面无表情站在九卿身侧。

看着默汗缇舞瞬息收放自如的表情，锦夕惊呆，这不是典型的双重人格精神分裂么？

九卿也赶紧正了襟端坐：“请大殿下进来吧。”

宫女刚刚退身，苦钰生立刻走了进来，锐利的视线扫过锦夕，见她安然无恙，神色一松，朝九卿行了一礼：“儿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殿下不必多礼，殿下真是有心了，这么着急赶来看夕儿。”九卿浅浅一笑。

“儿臣只是听闻……听闻……”苦钰生微微一窘，听到母后在清和殿前为难夕儿，他几乎是冲进清和殿的，如果不是奴才拦着，他大概已经失礼冲进内殿里来了。一心担忧她，却没来的及给自己想个合理的理由，于是一时间词穷了。

“殿下莫要多虑，本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很欣慰殿下能这般护着夕儿，这也是夕儿莫大的福气了，将来嫁进宫里来，有殿下这般护着，想必是吃不了亏的。”看出他的尴尬，九卿温言解围。

锦夕脸色一僵，忙低头躲开苦钰生温柔微烫的视线。

见锦夕无碍，苦钰生也自知不便滞留便又匆匆走了。

苦钰生一走，默汗缇舞道：“娘娘和郡主有话要说吧，奴婢去门口守着。”

“…默汗缇舞！”锦夕叫住她，“是谁派你来的？你阿爹还是…”

“郡主如果不想害死我的话，还是叫我五儿吧，”默汗缇舞一笑，“进宫来是我阿爹的安排，但是保护娘娘，是祁哥哥的意思。”

见五儿说完出去了，九卿才低声道：“我又大意了，以为她是可信的，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相信了她，将她留在身边伺候了，她说的阿爹你认识吗？她说的祁哥哥又是谁？

“祁哥哥就是倾祁表哥，他如今化名倾歌，以五儿阿爹为师。”

“你找到祁儿了？”九卿喜道。

“是啊，没想到他一直跟宫里有联系，五儿既然是他的人，我们便可以暂且相信她了，想必她也有跟倾祁表哥他们联络的方式，你若有事找我，可让她相告。”锦夕道。

九卿点点头，忽然道：“对了，皇上要赐婚你和殿下，你怎么想的？我瞧着殿下对你用情似乎颇深，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也不知道。”脑中忽然闪过倾歌那张温润如玉的脸，锦夕脸色一阵发红。

“如果你也有心，我倒也了乐见其成，如此一来，即便我们不能相认，总归是能在一起了。”九卿却将她的神色理解成了羞涩。

“我想一想吧。”锦夕不置可否，如是说道。